唉!
黄尊素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近几日,送到司礼监的奏疏都留下了,并没有批复。我听到一个传闻,皇上要重修皇极殿(太和殿)。”
汪文言:“我在当中书舍人的时候听说过,万历二十五年,三大殿走水,这些年来只修了乾清宫。”
黄尊素:“因为没钱,所以一直没修。”
汪文言:“修殿,也没什么。”
黄尊素:“这事是魏忠贤提出来的,他找过户部,户部表示国库没钱。他似乎准备筹钱来修殿,皇上是否知晓此事,还未知。”
“我想说的是,司礼监已经好多天没有批复奏疏。若皇上再修殿,怕是会和神宗一样不上朝,我等在朝堂之上的话语权被阉党压制。若是连皇上都见不到,怕是之后会举步维艰。”
汪文言:“输不起?当年,楚、浙、齐众官下野的时候,和你此时有多少差别呢。”
黄尊素:“为天下计,为万民计,为大明江山计,不能让阉党独霸朝堂。”
汪文言:“你来找我,我是不会再回去的。”
黄尊素起身一礼:“求一计。”
汪文言摇了摇头。
“我说过,想赢姚白白,要拿出以命换命的觉悟。”
黄尊素:“为天下计,我们可以。”
汪文言:“你的命,还是别人的命,还是准备再找一个象杨涟这样的人冲在前面,你们在后面躲起来?”
黄尊素:“总要有人为此牺牲的。”
汪文言:“罢了,我送你一计。”
“眼下,魏忠贤的手还没有伸到翰林院。信王居住在清宁宫,今年信王已经十二岁,需要真正的老师与伴读。我推荐两个人。”
黄尊素:“何人?”
汪文言回答:“头一个,今科状元。状元文震孟年龄上差不多四十岁了,不过他的资历当老师不合适,但作为伴读没问题。”
黄尊素点点头。
确实是好人选,今科状元这个头衔还是相当有价值的。
汪文言继续说:“第二人,缪昌期。他是万历四十一年的庶吉士,他可以代替杨涟给你们当急先锋。”
黄尊素轻轻一拍桌子:“好人选,缪昌期有智。那么,如何办到此事呢?眼下,司礼监不批奏疏。”
汪文言:“我在东厂的时候,听到一个传闻。宛平县,刘氏。曾经向张家提亲,张家避嫌,回避了此事。而后,皇上赐婚,张家的女儿配给姚白白。刘家与张家有交情,请刘家出面,若皇后帮一把,不需要司礼监批复就可办成。”
黄尊素长身一礼:“谢过。”
汪文言没受此礼,喝下杯中酒:“我要回东厂了,还有许多案子要判。希望下次你找我,只是叙旧。”
说完,汪文言离开。
黄尊素也赶紧离开,回去找高攀龙、顾大章商议。
汪文言呢,回到东厂,就找了一个小太监。没多大功夫,王体干就来了。
汪文言三言两语把自己和黄尊素说的内容告诉了王体干。
王体干听完,想了好长时间:“我想不明白,你到底是要害公子,还是帮公子。”
汪文言:“东厂,连缪昌期的底都查不到吗?”
王体干:“你不如直接告诉我,我再让东厂去细查。”
汪文言:“萨尔浒兵败,当时的辽阳兵备叫冯盛明。陕西道御史弹劾,战时冯盛明父子打算南逃。此时,也得到了多位官员证实。”
“有,有这事。”王体干依旧不明白,这和缪昌期有什么关系,但他没催,专注的听汪文言继续说下去。
“冯盛明之子,冯铨,万历四十一年中进士,十九岁,庶吉士。”
“他找到东林诸人,希望他们可以把冯盛明从牢中救出来。”
“缪昌期。”
汪文言没再说下去,手指粘上水,在桌上写了一个字。
狎!
王体干愣了一下,但马上明白过来。
这缪昌期有龙阳之好,然后威胁冯铨。
可这件事情与给信王当老师有什么联系呢。
沉思片刻:“这计中有计,此事绝对没有表面这么简单。”
汪文言一脸淡然:“自然是计中有计,我是不会讲的。王公公,你猜不到,就慢慢猜吧。或者,对我用刑?”
王体干笑了:“怎么会用刑呢,杂家虽然猜不到你这计中计,却懂看人。这事,信得过你。”
汪文言也跟着笑了:“不是信得过我,是你有把握,只要发现事头不对,能立即除掉文震孟还有缪昌期。”
“非也。”
王体干起身:“你忙着,这事你有心了,杂家记下你的好。”
汪文言也不敢轻视王体干。
王体干能猜到多少,分析到第几层,汪文言也不关心,他只关心姚白白知道这件事情会有什么反应。
也相信,为了这事,王体干一定会给姚白白写信。
王体干确实写信了。
姚白白收到信的时候,人坐在归化城。
武官在对骂,骂的很难听,唾沫喷出几尺远。
文官在打架,用上了扯、撕、咬、抓等各种手段。
此城,大明赐名:归化城。
草原语叫库库和屯,意思就是青色的城。当地人称呼这里为三娘子城。
初建是模仿元大都建城,万历九年扩建。
姚白白一只手撑着额头,闭着眼睛。
面前的大堂内。
地上有一张纸,关于有人给建奴走私的那份供词,皇上要知道答案。
所以。
无论是来自大同、宣府的文武。还有归化城认怂的土默特部各首领、贵族们,开始相互撇清责任,把锅甩给其他人。
姚白白坐在上首的位置,一只手撑着额头。
头不疼。
装深沉。
只有极少数人知道,这次的目标是晋商的范家。
让他们吵吧,吵够了,自然就会有人把话题引到范家。
因为所有人都需要有一个背锅的。
无论是边关的参将,或是归化城的贵族,再或者是晋商们。
广宁大败,眼下有人给建奴走私铁器。
真是追究起来,这是诛九族的大罪。
谁敢扛。
一定要找一个背锅的。
满脸全是唾沫星子的鄂木布,用手擦了一把脸,乐呵呵的离开了吵架的人群,坐在姚白白这边的台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