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人请来了。
姚白白这边还备了酒菜、夜宵、点心,上等好茶。
姚白白在门口迎:“董少卿。”
若说,京城眼下还有书画超凡者,有。
和姚白白同科的状元文震孟,其祖上文征明。同科进士,王铎。
王铎这个人,姚白白不喜欢。
他和水凉先生冒着大雨跪迎辫子入城这一项,姚白白眼下掌权,他的仕途就不会有好的可能。
姚白白,其实在有些地方,挺小心眼的。
姚白白为什么愿意娶倪元璐的妹妹,因为倪元璐是殉国之臣。
否则,作为穿越者的姚白白,才不会为前身的事情负责。
太常寺少卿,董其昌。
姚白白听过这个名字,书画贼牛的那种。
姚白白在门迎接,请入正厅,奉上席。
倒是让老学究董其昌有些不适合。
“少卿,有一事,下官请教。”
“寺丞请言。”
“钱谦益与少卿同修神宗实录,算是同僚,也是少卿的下属。就锦衣卫所查,浙江乡试舞弊一案,是两名骗子假用钱谦益之名。但他也有失察之过,只是这点小事,不想追究。少卿以为,他在修祖宗实录这事上,是否很重要。”
董其昌,说他滑头也行,说他为避祸也合适。
作为万历十七年的庶吉士,他告病多次,当官也是提学、监学之类的官,而后大明的国本之争开始后,他就开始请病假。
一病就是二十年。
因为接下来,妖书案、楚太子狱……等等,党争不休,风云诡谲。
他就一直病着。
然后就开始研究书画。
这会姚白白问他,以他避祸二十多年的经验,瞬间就想明白了其中关节。立即就说道:“极重要,他学识非凡,老夫已经年迈。”
不愧是老滑头。
一语双关。
先是顺了姚白白的意,然后再上了潜台词,我年迈了,若有什么事,我致仕回家就好。
姚白白敬了董其昌一杯酒。
“谢酒。”
姚白白这才说正事:“有两件事,一件是公务,一件是私事,先说私事。我有副字画,分不清真假,可否劳烦您老人家给掌掌眼,这副字,我视若珍宝。”
鉴定字画!
听到这话,原本还装糊涂、装傻的董其昌眼睛都在闪光。
若换个地方,他不在乎。
姚白白是谁。
魏忠贤的义子,京城谁不知道,他抄了足足一百官吏的家。
难道,有什么珍品。
姚白白继续说:“再说公务,锦衣卫最近抄了许多字画,都是些粗人,分也分不清,劳您掌眼。”
董其昌直接拿起酒壶给自己整了半壶:“寺丞,字在何处?”
问的好直接。
姚白白的书房,田尔耕拿来的那一箱子就摆在屋中间。
董其昌上前,拿起一副看了一眼,又拿了一副再看一眼,直接就将两副扔到身后,他已经意识到,这一箱都是同一副字。
很快,就见屋内字画满天飞。
终于,董其昌停下了,手中还有三副。
他将这三副放在书桌上,一手拿着烛台,一只手拿着放大镜。
就是放大镜。
明初就已经有用水晶制作的老花镜,明中期已经有了可折叠的双镜片眼镜,镜片需打孔后用线挂在耳朵上,无鼻托和镜腿。
已经有工匠开始尝试用玻璃来制作镜片。
所以有放大镜,很正常。
很快,有一副让董其昌很小心的卷了起来:“这副是临摹版,是国手的水准,上面有衡山居士的印,不过他的鉴定水准实在太差,无论真伪,他都说是真的。但这一副,上上品。”
董其昌也没太多解释。
临摹的字,也要看是谁临摹的,什么时期临摹的。
能让他认真,估计临摹这字的人也不是什么普通的水准。
“墨色渴涩生动,笔划自然细腻,笔势内敛含蓄。这一副。”董其昌找到了,指着画对姚白白说:
“文忠公当时就是悲痛欲绝,情绪已难以平静,错误之处甚多,时有涂抹。”
“但,以文忠公之笔力,他以腕力控笔,利于笔尖稳定,顶纸而行、万豪齐发,心中极度悲愤所以行笔速度极快,呈现多重变化,守城之时,生死之间,也找不到好墨,也无心磨墨,所以用墨略显生涩,具有颗粒感。”
“此书,尤如茫茫大漠,荒凉沧桑。”
董其昌指着最后一副:“明初云林子临摹版,若非两副字摆在一起,这一副足可乱真。”
姚白白奉上一小锭黄金:“一事不烦二主,劳烦您给装裱一下。”
董其昌:“金子不要,可否借我鉴赏些时日?”
姚白白:“这不是我的,不过我替您老去借。您忙着,我去办点事。”
说完,姚白白将那副有衡山居士印章的夹在腋下,叫小福子安排小轿,自己要进宫。
晚上进宫?
小福子连半个字都没问,立即安排。
很快,乾清宫偏殿。
当值的刘思源趁朱由校休息的时候靠近:“皇爷爷,大理寺左寺丞姚白白在宫门请示,入宫献礼。”
“献礼?”
“是,查抄京城贪官家的时候,抄出来一副字。有名师鉴定,是真迹,号称天下第二行书。天下第一行书已经失传,这第二行书的真迹更是当世第一,所以左寺丞不敢有半点怠慢,立即进宫献礼。”
朱由校:“名师鉴定?”
刘思源:“衡山居士文征明。”
朱由校点点头:“传朕的口谕,他有心了。替朕收下,送到坤宁宫去。”
“是。”
很快,皇后张嫣就收到字了。
天下第二行书。
对于喜欢字画的而言,这就是无价之宝。
姚白白呢。
回家,反正就几百米远。
自家书房已经被清理了,那些没档次的仿制品在董其昌眼中和废纸一样。
他站在墙前,反拿毛笔,闭着眼睛,手中的笔杆龙飞凤舞。
姚白白坐在椅子上看了好一会。
董其昌是一脸的陶醉。
等他转过头来的时候,姚白白说道:“那副文征明鉴定的,我献给皇上了,天下第二行书。这两副,真迹不是我的,是田尔耕的,要还给他。另一副,送给你了。”
董其昌吓的手中的毛笔掉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