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营。
田尔耕要人,刘侨思考片刻后,答应了下来。
而后又问:
“好,就这么办。城外,收容逃军,你办不办。”
“办。”
刘侨起身走到书案前,缉拿、诏狱是北镇抚司的职权范围。
南镇抚司主管军纪,还有军匠。
现在田尔耕虽然是同知,可他没有缉拿拟票权,这个权力在北镇抚司使刘侨手中。
换一个说法,北镇抚司堪比阎王爷。
上到皇亲国戚,一品、二品大员,下至各级官吏。
说谁三更死,除了皇上亲旨,肯定活不过五更天。
北镇抚司有明文:一切刑狱毋关白本卫,权力独立于锦衣卫指挥使。
北镇抚司使比锦卫衣指挥使的权力都大。
田尔耕拿着手令离开,调一千人,这是打算把崔呈秀走过的州县翻一遍。
都察院这边。
姚白白来找杨涟,毕竟要安排倪元璐在都察院观政,无论如何也要给杨涟说一声。
当然,司礼监强行安排并非不行。
眼下,和杨涟又没有闹僵,必要的面子活,还是要做到的。
姚白白到。
杨涟这边有客人。
姚白白没有急着进去,在外间休息。
来的是邹元标。
相对于东林而言,邹元标是元老,资格与顾宪成、赵南星同等,被称为东林三君之一。
邹元标作为前左都御史,此时,并非是交接公务。
屋内,邹元标对杨涟说道:“身为朝廷重臣与言官是不同的。文官,风闻言事,朝堂之上敢言,是言官的本分。到了左都御史这个职位,已经是朝廷重臣,身为重臣所在意的不是利益与得失,应该是国事。”
“这些年,咱们东林与浙、楚、齐争斗不休,对国事并无益处。眼下建奴就在山海关以北,世上并没有不偏袒的结党,眼下若只再斗,再争,若山海关失守,就是对国不忠,对祖上不孝。”
“赵南星太偏激,京察针对齐、楚二党有打击的嫌疑,我劝过他,他没有听。”
“皇上即位有两年了,姚白白虽然是魏忠贤的义子,初审熊廷弼的时候,他讲的有道理,广宁之战许多文武为国而死,封赠、抚恤至今没有。往远的说,前朝那些被冤的,也没个结果。”
“人之所以立信,是因为有三纲五常。我入阁要办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推翻五年前京城百官考核的不公,给受打压被贬的诸臣一个公道。”
说到这里,邹元标叹了一口气:“赵南星,我劝不动他。当下,若是朝廷诸大臣都一心为国,彼此和睦,天下也就会和顺了,建奴的问题才能解决。”
杨涟听到这里:“南皋公(这里是对邹元标的尊称)的意思,先祭祀广宁,请皇上办抚恤大典,再审广宁战败一案?”
“是,当是如此。”
杨涟再问:“公眼中,姚白白此人如何?”
邹元标并没有急着回答,思考了好一会才说道:“赵南星说,姚白白此人,若能得皇上首肯,我东林当全力诛杀。”
杨涟再问:“公眼中,姚白白此人如何?”
邹元标笑了:“自他当了魏忠贤义子这一个月,魏忠贤没有收受任何贿赂,也没有构陷任何一位朝臣。我,百思不得其解。”
“一不解,姚白白凭什么能左右魏忠贤。二不解,魏忠贤此人阴毒狠辣,怎么可能听他人之言。三不解,魏忠贤想要握权之心朝堂之人谁人不知,难道他放弃了?四不解,魏忠贤终日在宫中,不但不出宫,也没给他的党羽任何安排与指示。”
“还有,咸安宫失火,客氏就这么烧死了,宫中却没有一点波澜,魏忠贤也未受半点影响,此事必有不为人知的一面。”
杨涟没敢接这话。
客氏之死他属于极少数知道秘密的人,这事不能外传。
若外传,东厂要杀的,不止是他。
那天酒楼内的人,听到这话的人,一个都活不了。
死了,都没地方说理去。
杨涟还是问:“公眼中,姚白白此人如何?”
邹元标反问:“皇上赐婚,只听说他抗旨,没谁知道赐婚的是哪家。眼下,仅知道赐一妾,是倪氏。”
杨涟:“我也不知道。”
邹元标:“看赐婚是何人,他或许是为皇上办事,魏忠贤不识字。”
杨涟第四次问了:“公眼中,姚白白此人如何?”
这次邹元标回答了:“若以才华论,今科无人能及。以心计论,在你之上。以国论,至少我看到的,听到的,他在为皇上分忧,算是一良臣。不过,以赵南星对他的态度而言,他会是东林大敌。”
“对你我而言,同殿为臣,他配得上大理寺左寺丞之职。”
“对这朝堂而言,他大奸似忠,大诈似信。”
杨涟不由的点头:“我也这样想。”
邹元标:“东厂厂督信印,不是一个外臣可以染指的,他若握在手中,比魏忠贤可怕百倍。尊天地,三纲五常……
邹元标开启他的论点。
总结下来就是说,姚白白超出身为臣子的本分,若能信守本分,还是一个有才华的人,可惜却是手伸的太长,这样的情况要阻止等等。
姚白白呢,就坐在外厅。
屋内说什么,他也听不到,只是安静的坐着。
他不急。
他来到都察院就一件事,告诉杨涟自己要安排两个观政。
而且还要让这两个人出差。
去登莱。
杨涟若问为什么让这两人出差,自己会讲。若不问,自己也不会主动说。
此时,皇宫内。
经筵。
依礼,每日一小讲,每旬一大讲。
朱由校对政务没太多兴趣,可经筵他却躲不掉,不听,就会有许多言官出来写谏书。
今日来讲的是袁可立。
选一段,读几遍,然后详细的讲解其含义。
这就是小讲。
袁可立讲完,在准备离开前向朱由校说道:“臣有一言,熊廷弼罪不至死。”
朱由校脑袋里还想着自己木匠活,听到袁可立这么说,倒也没生气:“老师在替他求情?”
“皇上,臣不是求情,只是据实而言。”
朱由校起身:“备上茶点,宣姚白白进宫,与老师清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