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一多的意识懵了。
他努力“睁眼”。
黑暗褪去。
液体？
玻璃壁？
金属天花板？
摄像头？
很怪。
他尝试“低头”。
没有脖子。
没有身体。
还带着几丝诡异暗红色血管状纹路的…
脑花？
不时闪烁一下微弱的蓝光。
草！
老子真成泡菜了？！
还是最便宜的那种酸菜脑花？！
巨大的荒诞感和憋屈直冲天灵盖！意识在营养液里掀起一阵微小的气泡乱流！
“醒了？”裴星若的声音透过罐子外的扩音器传来，清晰，冰冷，毫无波澜，“…意识波动…恢复…活性…比预期…快…三分钟…”
“…看来…”
“…灰黑…权能…”
“…对…脑组织…保鲜…效果…不错…”
保鲜？！
你当老子是超市冷柜里的猪脑花？！
“裴星若！”赵一多用意识咆哮，营养液里的气泡冒得更欢了，“放老子出去！这他妈是非法拘禁！老子要告你！告到宇宙联合法庭！小满呢？！小满怎么样了？！”
罐子外的视野边缘。
裴星若的身影出现在玻璃壁外。
米白色高定西装套裙纤尘不染。
发髻一丝不乱。
依旧没什么表情。
落在那团泡在营养液里、气得直“冒泡”的灰扑扑脑花上。
史前文物。
带着审视。
…嫌弃？
“小满…”裴星若的视线没离开罐子里的脑花，声音平稳得像在播报天气预报，“…意识…回归…”
“…生命体征…平稳…”
“…但…”
她顿了顿。
冰封的眸子里掠过一丝极其极其微弱的…
阴霾？
“…精神…链接…深处…”
“…检测到…未清除…的…外部…程序…残留…”
“…类似…木马…”
“…处于…深度…潜伏…”
“…暂时…无害。”
“薛宝钗…24小时…监控…”
意识回归！
残留木马？！
赵一多心里咯噔一下！那该死的粉红雾气！那“草莓博士”！果然留了后手！
“放我出去！老子去把那破木马揪出来踩碎！”意识在罐子里疯狂冲撞，淡蓝营养液翻腾起浪花。
“出去？”裴星若冰封的唇角极其极其轻微地向上扯了一下，快得像是错觉，“…用…你…这团…泡发了的…核桃仁？”
“…去…踩？”
“…薛宝钗…”
“…给…赵助理…放个…科普片…”
“…让他…认清…现实…”
嗡！
罐子正前方。
一块虚拟光屏亮起。
画面里。
脑花？
特写。
高清。
无码。
连沟回里残留的一点焦黑能量痕迹都拍得清清楚楚。
“草！”赵一多的意识发出无声的悲鸣，“裴星若！你他妈杀人诛心！关了！给老子关了！”
“认清现实…是…助理…必修课…”裴星若的声音毫无波澜，“…你…现在…”
“…唯一的…器官…”
“…就是…它。”
“…唯一的…价值…”
“…是…研究…”
“…灰黑…权能…对…碳基…神经元…的…侵蚀…与…共生…模式…”
“…以及…”
她冰封的目光扫过脑花表面那些蠕动的暗红血管纹路。
“…那些…来自…‘草莓博士’…的…实验…副产品…”
“…如何…被你…的…权能…反向…污染…吞噬…”
“…很有趣…”
“…的…课题…”
研究？！
课题？！
副产品？！
老子成小白鼠了？！
“裴星若！老子不是切片标本！放我出去！老子要去见闺女！”赵一多的意识在营养液里掀起风暴！
“见小满？”裴星若抱起手臂，姿态优雅，“…可以。”
赵一多意识一滞。
“…等你…”
“…能…控制…”
“…这罐…营养液…”
“…自己…滚过去…”
“…再说。”
她冰封的唇角，那丝弧度似乎深了零点一毫米。
“…或者…”
“…让…鲁智深…推着…你的…罐子…去？”
“…他…刚…申请…要…给你…的…罐子…贴…防爆膜…”
“…怕你…气炸了…”
防爆膜？！
赵一多感觉自己的脑花（如果还有感觉的话）都要沸腾了！营养液咕嘟咕嘟疯狂冒泡！
“裴！星！若——！！！”他用尽所有意识力量发出无声的咆哮，“老子跟你没完——！！！”
“省点…力气…”裴星若转身，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哒哒”声，走向实验室门口，“…薛宝钗…”
“…给…赵助理…的…罐子…”
“…加…双倍…脑黄金…营养液…”
“…账单…”
“…记他…头上。”
“…下个月…工资…扣。”
声音消失在门外。
厚重的合金门无声滑落锁死。
罐子里。
蔫了。
灰扑扑。
皱巴巴。
几根探针闪烁着微弱的蓝光。
死水。
阴燃。
那一天。
星海总部顶层。
专属医疗区。
“摇篮”维生舱散发着柔和的乳白色光晕。
小满小小的身体安静地躺在里面，呼吸平稳，脸色红润，长长的睫毛在光线下投下小扇子般的阴影。旁边光屏上，生命体征曲线平稳得像一条直线。
裴星若站在维生舱前。
冰封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只有指尖。
隔着冰冷的合金舱壁。
睡颜。
一个易碎的梦。
“裴总。”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金丝眼镜、气质沉稳的中年医生（医疗组组长，华佗20）悄无声息地走近，声音压得很低，“锚点的生理指标完全正常，甚至…好得有点过分。细胞活性、新陈代谢速率都远超同龄人标准值。但是…”
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维生舱的冷光。
“…深层意识扫描…有发现。”
“…在精神海最底层…靠近潜意识保护壳的地方…”
“…嵌入了一段…极其微小的…粉红色…代码碎片…”
“…结构…复杂…”
“…加密等级…高得离谱…”
“…完全…不同于…已知…任何…人类…或…方舟…技术…”
“…它…处于…绝对…静默…”
“…像一颗…埋进…核弹…的…种子…”
“…无法…触碰…”
“…无法…清除…”
“…暂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