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凡?”
夜无忧闻言一愣,那张俊美妖异的脸上闪过一丝错愕。
随即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桀骜不驯、却又愚蠢可笑的身影。
“主人,那个被我种下心魔之契的废物?”
他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冷笑。
“此人已被废去修为,心性更是脆弱不堪,早已是一颗废子。救他出来,除了浪费粮食,还有何用处?”
在他看来,萧凡不过是他随手布下的一颗闲棋,甚至连棋子都算不上,顶多算是一只可以随时捏死的蝼蚁。
为了这么个货色去闯镇魔狱,哪怕只是外围,也显得有些大材小用。
“我自有妙用。”
吴霄风没有解释,他眼神深邃,让人捉摸不透。
他从宽大的袖中取出一枚漆黑如墨的玉符,随手一抛。
玉符在空中划过一道流光,稳稳落入了夜无忧手中。
“这是镇魔狱黄字区的布防图,以及今晚子时的换防口令。萧凡不过是个开府境的废人,关押之地戒备并不森严,甚至可以说是松懈。”
“凭你们二人的手段,一个是擅长潜行刺杀的魔朝皇子,一个是合道境的大能,再加之这布防图,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带走他,应该不难吧?”
夜无忧接过玉符,神识探入其中一扫,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这玉符内的信息详尽得令人发指!
不仅有精确到每一条信道、每一个岗哨的立体地图。
甚至连守卫的修为、性格喜好、巡逻路线的死角、换班的时间差都标注得一清二楚。
“主人放心!”
夜无忧语气中充满了强大的自信。
“有此物在手,若是连一个黄字区的犯人都带不出来,我这魔朝皇子也不用当了!属下保证,定能做得滴水不漏,连一只苍蝇都不会惊动!”
“我要的,就是神不知,鬼不觉。”
吴霄风的声音变得低沉下来,眼中闪铄着运筹惟幄的精光。
他再次手腕一翻。
一个巴掌大小、通体呈现出一种奇异的淡金色泽,仿佛用某种不知名金属雕刻而成的人偶,出现在掌心。
那人偶栩栩如生,眉眼、轮廓,甚至是嘴角那抹不甘与怨毒的弧度,都与萧凡有七八分相似。
这正是用秦有容“蜃烟幻金”所制,吴霄风又以自身玄功稍加改造,使其更加完美的【千机幻神偶】。
“救走萧凡后,取他一滴心头血,融入这幻神偶之中。”
桀老看着那散发着诡异气息的人偶,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若有所思。
“主人是想……用这人偶顶替萧凡,让他这个人在世间彻底消失?以此来个偷天换日?”
“不。”吴霄风缓缓摇头,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冷笑,“我是要让他……获得‘新生’。”
“进入牢房后,除了救人,还有一件事更为重要。”
“仔细留意床板的夹缝,看看里面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若是有,不管是什么,哪怕是一块烂木头,也一并带回来,切记不可遗漏。”
“将人带出来后,不要回王府,直接去城西三十里外‘观海山庄’。那是本王的一处私产,极为隐秘。我在那里等你们。”
“去吧,别让我失望。”
“遵命!”
夜无忧与桀老齐声应诺。
两人的身形没有丝毫迟滞,仿佛墨迹融入水中,再次化作两道淡淡的阴影,无声无息地消失在静室中。
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
子时,夜色如墨。
大夏神都,镇魔狱。
这座矗立于神都边缘的监狱,如一头蛰伏在黑暗中的远古凶兽,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死寂与血腥气息。
高耸的黑墙仿佛直插云宵,隔绝了内外的世界。
即便是深夜,这里的防御也未曾有半分松懈。
一队队身着玄铁重甲、手持破法神弩的狱卒,面无表情地在幽深的地道中巡逻。
他们的脚步声整齐划一,沉闷而压抑,在空旷的信道中回荡,如同催命的鼓点,敲打在每一个犯人的心头。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杂着潮湿、腐烂、血腥和绝望的恶臭,令人作呕。
墙壁上铭刻着密密麻麻的禁制符文,闪铄着幽微的灵光,压制此间所有修士的修为,也将此地与外界彻底隔绝,连一只蚊子都飞不进来。
然而,就在一队狱卒刚刚走过一个“丁”字路口的拐角,视线被遮挡的瞬间。
他们身后的墙壁阴影,如同活物般诡异地蠕动了一下。
两道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身影,就象是从影子里长出来的一样,悄无声息地分离出来。
没有引起丝毫灵力波动,甚至连空气的流动都没有改变。
正是夜无忧与桀老。
面对那闪铄着灵光的禁制屏障,夜无忧手中捏出一个奇异的法诀,那是吴霄风传授的破阵秘法。
屏障微微闪铄了一下,就象是水面泛起了涟漪,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悄然打开。
两人身形一闪,如鬼魅般穿了过去,缝隙随之合拢,一切恢复如初。
一路上,他们如入无人之境。
夜无忧身为罗睺魔朝皇子,精通各种潜行刺杀之术,身法诡谲多变。
而桀老更是合道境的大能,收敛气息之下,整个人如同枯木顽石。
只要不是同为合道境的大能当面,根本无人能够察觉。
所有的暗哨位置都被他们提前规避,所有的禁制变化都被他们精准预判。
很快,他们便来到了黄字区的深处。
这里关押的都是些罪行较轻,或者修为低微的犯人。
守卫远不如天字区那般森严,空气中的压抑感也稍微轻了一些,但那股绝望的味道却更加浓烈。
“黄字九号房……就是这里。”
夜无忧在牢房前停下脚步。
通过布满污垢和锈迹的铁栏,借着过道里昏暗的灯光,他看到了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萧凡被几条粗大的特制铁链锁在墙上,铁链穿透了他的琵琶骨,将他死死地钉在墙壁上。
他浑身血迹斑斑,衣衫褴缕,披头散发,哪里还有半点当初天骄论武时的意气风发,简直就象一条被遗弃的野狗。
“吴霄风……洛倾雪……”
他低垂着头,口中不断喃喃自语,声音沙哑而怨毒,仿佛是从地狱深处爬出来的恶鬼在诅咒。
“你们这对狗男女……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我恨啊……为什么……为什么我会输……”
“我不甘心!我是天命之子!我怎么会输给那个废物!”
在这暗无天日的牢房里,仇恨成了他唯一的精神支柱,也是他活下去的唯一动力。
就在这时,牢房外的走廊里,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异响。
“谁?!”
萧凡猛地抬头,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警剔地看向牢门方向,如同一头受伤的孤狼。
他一身修为被彻底封死,整个人散发着一股浓浓的死气。
但夜无忧能感觉到,在那死气之下,一股更加精纯、更加疯狂的恨意,正在其神魂深处疯狂滋生、壮大。
那是对吴霄风的恨,对这个世界的恨,也是对抛弃了他的父亲和家族的恨。
“真是……绝佳的养料啊。”
夜无忧嘴角微勾,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低语。
桀老没有废话,他伸出枯瘦如柴的手指,在那刻满符文的牢门锁扣上轻轻一点。一道微弱的乌光闪过。
“咔哒。”
一声几乎不可闻轻微的脆响。
那由玄铁精英打造、坚不可摧的锁芯,便悄然被打开,仿佛从来没有锁上过一般。
两道黑影闪身进入牢房,虚空中波纹一闪,浮现出两人的身形。
“是你……夜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