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去不多时坐下互相介绍,都是涮肉涮菜的,切完就上也很快,吃上会儿男同志们就忍不住又提起工作上的发展。
常总工说着说着冷不丁道了句:“惟深,你跟你爱人说没说我给你的建议?”
宋知窈正跟常总工的爱人说话,闻此两位女士都停下来看过去。
常总工爱人王红不禁插嘴:“我家这口子自打昨天开始就跟我不停念叨,说纪总工这个头脑和能力,在松江实在是可惜了,问他有没有想法到京市来发展。”
“知窈,你觉得怎么样?”
宋知窈笑得落落大方,给足面子道:“听他的,这种大事儿在我们家都是他说了算,他想去哪我就带儿子跟着呗。”
众人想当然立刻跟着起哄,尤其两个年轻的技术员,口哨都吹上了。
程立羡慕得要命,语气都冒着酸劲:“深哥,你这是去哪个庙里求来的媳妇儿啊?给我们也推荐一下呗?”
纪惟深神色一滞,默默喝下半杯温水,激荡的心情才勉强平复些许。
他未曾幻想过自己美丽的妻子会在这样一个公开场合,如此成全自己的面子,今天终于亲眼见到、切身体会。
果然,威力实在不容小觑。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撂下杯子后,纪惟深便干净细致地扒好一只大虾,放进宋知窈碗里,扒第二只的时候十分正色地开口道:“常总工,抱歉,我没有考虑过要到异地发展。”
“我很爱我的故乡,那里虽然比不上京市,但也算重点工业城市,我的领导们都很器重我、照顾我,给我的待遇也是最优。”
“最重要的是,我和我爱人彼此的家人都在那,而且都是人至中年,再上一辈,更是已经七八十岁。我认为,人既然选择走进婚姻组成家庭,就应该在做任何重大决定时,必须把家庭放在第一位考虑。”
程立接连啧啧好几声,感慨道:“都看明白了吧?有个好媳妇儿不是往庙里求来的,是自己首先得是个好男人啊!”
言至此,腾一下站起来高举手臂,“深哥,我支持你!”
“来,我必须以茶代酒,表达一下对你的尊重和敬佩!我以后得向你看齐,争取也能娶个象我嫂子这样的,长得又俊,在外头还能这么给我面儿的大俊媳妇儿,哈哈!”
常总工长舒一口气,也跟着站起来,“小程说得对,纪总工的确是个好男人,得了,也是我不对,说好了是私下聚会沟通沟通感情嘛,咱们就不聊公事了。”
“这样,咱们干脆都起立来碰一个吧。机会难得,下回再见面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呢!”
“不过只要大家以后有空,甭管是来京市旅游啊或是干什么的,横竖都得跟我这儿露个脸,说一声啊!”
“肯定的程总工!”
“来来来,咱碰一个,元旦快乐!”
“元旦快乐!!新年快乐!!”
“……”
回来路上才上车,纪惟深就感觉到宋知窈的不对劲了。
想当然不用问就知道是因为什么。
果然,等到才到宾馆进房间,灯都没开呢宋知窈就吸上鼻子了,“我想佑佑了,我都没能跟他说新年快乐……”
纪惟深一边将她半揽进怀,一边摁开柔和的壁灯,低声道:“把大衣先脱了,伸手。”
宋知窈啪嗒啪嗒掉着眼泪乖乖伸骼膊。
纪惟深又把自己的大衣脱了,一起挂上,重新更紧地抱住她,“哭吧。”
宋知窈就扎他怀里呜呜半天,哭时候嘴还得不停叭叭,仍然是类似的话,什么妈做饭他能不能吃惯啊,会不会跟他小叔闹矛盾呢,他老舅不能又给他讲恐怖故事吓发烧吧?
纪惟深依旧每句话都有回应,不过他也清楚,他美丽又年轻的妻子是比较情绪化的一个人,无论是生气还是难过都要当场发泄出来。
况且,去医院检查的时候大夫都说过,对女人来说,最好是不让自己有不好的负面情绪,但如果是控制不住的情况,发出来还是要比憋在身体里好多了。
所以纪惟深想,他不会和她说例如别生气了、别难过了这种话。
首先最重要的是让她发泄痛快,然后稍微舒服些冷静些,再谈别的。
于是,等到宋知窈哭差不多了,他先让她坐在床上,然后到浴室拧了把热毛巾,回来坐下给她擦脸,同时道:“咱们是明天下午三点左右的飞机,这意味着还有十几个小时我们就能看到佑佑了。”
“爷爷不是说了还会去机场接咱们?带着佑佑和妈他们。”
宋知窈瘪嘴点头,“我知道。”
纪惟深轻吻她额头,“吃饱了吗?”
宋知窈一愣,扬眸看他。
纪惟深:“其实我从以前就发现了,后来再和安然大年深接触才推测出是因为什么。”
“应该是因为咱妈的教育方式吧,你们在和不够亲近的人吃饭时似乎都习惯矜持,一般不会吃太多。”
“想吃什么?都可以,现在时间不晚,宾馆没有我出去买,不需要说不用也不需要觉得麻烦。”
宋知窈才要褪下的泪意瞬间又涌上来,很依赖地抱住他哼唧:“想吃冻梨和冻秋柿子……”
纪惟深起身道:“好,我现在就去,你烫个热水澡看电视等我就好。”
“不过如果实在找不到的话,还请美丽的夫人给我几个其他的备选?”
宋知窈:“那就…只要是水果就行!最好是搁外面卖让冷风吹老长时间,滋滋儿凉那种,汁水多点的嗷!”
纪惟深穿上了厚实的滑雪服,“好。”
宾馆是有水果卖,但这个季节,显然没有几个人会有吃凉水果的须求,今天早饭赠送的国光苹果,摸着都象是特地用温水洗过的。
而且,爱妻想要的是在冬天大街上、被冷风不知道吹了多久的,拔凉拔凉的那种。
得益于他们所在的位置,附近就有个出租汽车站,现在是晚上不到九点,纪惟深认为唯一还有可能卖水果的地方就是火车站。
所以他等到车之后,就告知司机开到距离这里最近的火车站,抵达之后还真就很幸运地看到几个捂着军大衣的小摊贩,推着三轮车稀稀落落在火车站附近。
他先付了来时的费用,礼貌询问:“师傅,能不能麻烦您等我几分钟,我还要回长安路去。”
师傅欣然同意,纪惟深便道谢后迅速落车,走向那几辆三轮车,打算依次看看都有些什么。
头一个三轮车的大爷就很热情,主动打招呼询问:“先生您这是要买点儿什么?”
见他穿着打扮,大爷肯定这百分百是个大客户,笑得褶子都挤出来了,“我跟您说啊先生,我就敢打这包票,全京市所有火车站的摊贩都没我这儿东西全。”
“您想要的我这要没有,那剩下那几个车里也肯定是没有了!”
纪惟深:“有冻梨吗?或者冻秋柿子?”
“…啊??”
大爷一愣,转身掀开盖着货品的褥子,“冻梨…好家伙,这口味是够怪的啊,要是都象你这样就好了,我都不用盖褥子喽,人家都是怕鲜货冻上,您这是特地买要冻上的啊?”
“嘶…梨是还剩下俩,就是不太冻啊,是雪花梨。”
“柿子…哎呦!这个冻上了先生,邦邦硬的嘿,磨盘柿子,要不?还有六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