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他们就分出来单过了。
然而那个时候仍然是集体劳动工分制,分家之后他们家的主要壮劳力就剩下爸一个人不说,三个孩子还都得读书。
可当时不象现在,你就是想赚别的钱,也得是听从集体指挥。
有那么个活儿,是在农闲的时候想招借、或租辆牛车驴车的,给附近那些林厂木材厂的拉货拉东西,然而基本都是在冬天最冷,要猫冬的时候了。
往返基本都要几十里路,每回宋震回来时,眉毛帽檐上都得带着冰碴子。
就这么个活儿,按照东西的重量距离,能挣个几块钱,还有些粮票。
还有就是公社县里号召的集体重劳力劳动,他也肯定头一个举手抢着去,因为这会给记高分,年底还给多分粮,除此以外工地还能发些东西,劳保手套毛巾什么的,他不用,全都带回家来……
姜敏秀在地里劳动时,也是分毫不敢懈迨,比大多数女人家都能干。
所以,宋知窈一点都不埋怨父母的任何。
而现在,她也十分坚定的认为,爸妈要是干了个体,绝对能干得老厉害老厉害!
纪茂林瞥一眼宋知窈红通通的双眼,再一看,宋安然跟宋瑞年也一样,就嗨呀一声:“你看看你,喝酒就喝酒,搞什么煽情呢?”
“可别整这出儿嗷,给孩子们都整伤感了。”
杨启明拍拍宋震的背,“真的,哥,可没必要嗷,咱都是一家人。”
“再说,你们两口子为什么想干个体我们心知肚明,不就是为了自己有能耐,以后万许有什么事儿,不拖累孩子们,给他们增添负担吗?”
“老爷子在这呢,我也说句实在的,咱就说,要别人家,乡下姑娘嫁市里来了,还搞个这么好对象,这么硬的家庭,那爹妈能有几个是你们这想法?对吧,我说是不是这理儿?保不齐恨不能吃婆家喝婆家,那叫什么,一人得道全家鸡犬升天!哈哈哈,是这么说吧?”
“我这么说你们两口子也别过意,惟深娶了您家姑娘,那该帮衬帮衬,应当应分的。咱就说这么个意思,你们明白吧?”
宋震跟姜敏秀赶紧点头,又是忍不住感叹,惟深这小姑父啊,真是敞亮。
纪佑默默从二姨怀里跑出来,溜到宋知窈这边,但还担心影响大人们讲话,不敢出声,就扒着宋知窈意思要上去。
宋知窈就给他抱到腿上,小小声问:“怎么过来啦?不跟小叔翻花绳了?困了?”
纪佑伸手摸她眼睛,也很小声,“妈妈哭了,妈妈难过了吗。”
宋知窈笑道:“不是难过,是感动,幸福,这个时候也是会哭的。”
纪佑看看趴桌上睡着的纪惟深,然后搂住她脖子,“好,那佑佑跟妈妈一起幸福。”
“爸爸醉了,他就不用幸福了。”
宋知窈顿时失笑,抱着他亲好几口。
不多时,干休所给开车的那个司机高师傅回来了,进屋来问,纪茂林道:“那就先给明瑜他们几口送家去吧。”
杨启明摆手:“不用不用,这才九点,公交也有电车也有的,我一点没多,我们几口溜达着坐车就回了。”
“宋哥他们也直接走走就到医院了呗,让高师傅给惟深三口送回去吧,惟深都睡过去老半天了,正好,大年,咱俩给你姐夫弄车上去!
宋瑞年早站起来等着了,闻此赶紧过来,宋知窈试着拍拍纪惟深叫他一声,完全没反应,真是醉昏过去了,比那次在乡下还厉害。
估计应该是他都没怎么吃东西,还喝酒特别急的缘故。
然而这一出去,到了大堂,纪明瑜跟姜敏秀全都直奔柜台去了。
“哎呀不行,他姑,这钱你不能花嗷,你们两口子咋回事呢?想让我们臊死是不?这过后的事还得麻烦你们呢!”
纪明瑜也不甘示弱:“知窈妈妈,这是我家启明交代过的,必须得我们结,本来这饭店就我们挑的!”
纪茂林风轻云淡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不属于他的钱包,大步走到柜台很有气势一拍,“抢什么抢什么!就惟深他爹结,喏,他钱包都给我了!”
“……”
“……”
高师傅给开车送到家楼下以后,直接落车去开后门,轻轻松松就把纪惟深背起来了。
宋知窈都看呆了,“哎妈呀高叔,您这不显山不露水的,这么大劲啊?”
高师傅龇牙一笑:“那是,你叔我年轻时候可是开过坦克的。”
然后就直接给纪惟深背楼上去,进家门以后还给他撂沙发。
“别谢嗷,我这也领工资的。”他很痛快说一句。
宋知窈刚要去厨房给拿点水果就一愣,笑道:“嗨呀您真厉害,能掐会算的啊?”
“拿点鲜货走呗叔?给个面儿!”
高师傅笑着走出门,“下回的吧,下回的!快照顾你家那口子吧。”
纪佑:“高爷爷再见!谢谢爷爷!”
高师傅:“诶,佑佑再见,娘俩快关门吧,我这就回去接老首长了。”
关门回来,纪佑就道:“怎么照顾爸爸,我来吧妈妈。”
宋知窈:“不用,就把外衣脱了让爸爸在沙发睡就得了,佑佑可不可以自己去把睡衣换了?脱下来的脏衣服就丢洗衣机,然后自己洗漱一下就好啦。”
纪佑乖乖点头:“好!那佑佑现在就去!洗漱好,佑佑就在床上等妈妈?”
“好嘞,没问题!”宋知窈摸摸他脑瓜。
之后拎暖壶到厕所去,拿个搪瓷盆倒点热水拧把毛巾,回去沙发。
把醉鬼的棉衣脱了,皮带解了,扒掉裤子,秋裤就留着吧,不然客厅睡觉容易着凉。
拿毛巾给擦擦脸,怎想才擦一半,醉鬼就忽然醒了。
迷迷糊糊睁开还很红的眼,反应了一会儿。
宋知窈问:“知道自己是谁?自己搁哪儿吗?”
纪惟深:“我想喝面汤。”
宋知窈突然有点生气,“…不给做!睁眼就提要求,折腾死人了你,闭眼,睡觉!”
纪惟深拧紧眉,“你就是不爱我了,对吗?”
宋知窈:“……”
纪惟深:“你为什么不说话,宋知窈,你都不解释一下?”
宋知窈叹口气:“纪惟深,你以后别再喝酒了,你现在是真粘牙!”
“那谁不粘牙?你的那个同学?”他撑身坐起,定定看着她,喉音嘶哑,“你很,了解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