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是，都不是！但这消息比您说的那些加起来还要震撼！”
报童激动得脸庞涨红，似乎已经预见到今日的《长安晚报》将再度引爆全城，一纸难求。
“那究竟是何事？”
“燕王府！燕王府也要卖棉布了！”
“这算什么新闻？棉花本就是燕王殿下推广开的，燕王府自家的棉田虽不及太原王氏那般浩大，却也规模不小，自己纺布出售，再正常不过。此事，离劲爆二字差得远了。”
祝之善略带失望地瞥了报童一眼，觉得这小子未免有些大惊小怪。
“祝郎君，燕王府卖棉布确实不稀奇，可若是他们棉布的售价，只有王记的一半呢？”
“你讲什么？”
祝之善正要迈出的另一条腿，闻听此言，竟硬生生悬在了半空。
他即便对商贾之事再外行，也明白这种“拦腰斩断”式的定价有多么恐怖的杀伤力。
更何况，此事牵涉的双方，一边是太原王氏，另一边是燕王府，说不定还要算上一个范阳卢氏。
这出戏，可真有得瞧了！
“您瞧，这是今早刚印出来的《大唐日报》，燕王府的gg直接刊在了最醒目的版面！‘至臻品质，至低价格！’这话旁人说，不过是句空话，可从燕王府口中说出，分量可就截然不同了。”
“速速拿来与我！”
祝之善霍然转身，一把从报童手中夺过报纸，目光如炬，飞速扫过版面。
“走！去叫上报馆的马车夫，随我同去西市！”
他挥舞着手里的报纸，神情激动地高声喊道。
在往常，报馆那辆专用的四轮马车，还轮不到他来享用。
但今日，情势非同一般。
他自信，即便是报馆主编长孙冲当面，他也有底气申请将这辆豪华马车征为己用。
……
“郎君，醒醒，快醒醒呀，郎君！”
王家别院内，一名身段窈窕的侍妾正柔声轻唤，纤手推着床榻上沉睡的王安。
昨夜一番云雨，王安此刻睡得正酣，毫无醒转的迹象。
反倒是那侍妾，此刻面色红润，神采奕奕。
“王大掌柜，郎君睡得沉，不如您稍候片刻？”
侍妾见唤不醒王安，只好退出卧房，对门外等侯的王允低声说道。
王允是太原王氏的总管事，地位虽不及王家嫡系，却也远非王安身边一个侍妾可比。
在这个时代，多数世家子弟待女子，不过是“女人如衣衫，兄弟如手足”的态度。
因此，这侍妾对王允不敢有丝毫怠慢。
“小娘子，还请再去唤一唤郎君！当真有天大的急事，若耽搁了，你我二人都担待不起！”
王允言语中透着一股压抑不住的焦灼。
他手中紧紧攥着一份《大唐日报》，急得在原地踱步。
“可是……”
“没什么可是！你若叫不醒，我便亲自进去叫了！”
王允心一横，深知此事片刻都拖延不得。
方才他瞥了一眼府中的自鸣钟，估摸着燕王府的铺子此刻已开门售卖。
王记这边若再不做出应对，后果不堪设想。
“我……我这就再去叫！”
侍妾明白，真让王允闯进去，自己只会更难堪。
她心下一横，决定用些非常的手段，也要把王安弄醒。
“郎君，太原府上来人了！您快起身吧！”
侍妾这招果然奏效，原本纹丝不动的王安猛地睁开双眼，翻身坐起，“谁来了？是父亲大人吗？”
王安虽为太原王氏嫡长子，却非高枕无忧，族中亦有竞争者虎视眈眈。
徜若他的表现不能令族中长老满意，未来的路也不会好走。
“郎君，是我，王允！外面出大事了！”
王允听见房中动静，立刻在门外高声回应。
今早当他看到燕王府公布的棉布售价时，一颗心便沉到了谷底。
王记棉布的成本几何，他一清二楚。
即便尚有让利的空间，也绝无可能降价一半之多。
若是与别家商号打价格战，王允尚能凭着品质优势周旋，成本上拼不过未必就是死路。
可对手换成了燕王府，他便没有半分胜算。
“能出何等大事？莫非是库房失火了？”
王安闻言心中一紧，暗忖多年前的旧事，想必早已被人淡忘了吧。
“非也，但比库房失火更为棘手！”
王允话音未落，王安已披着外衫出现在门口。
见王允这般火急火燎的模样，他便知事情非同小可，再无半分赖床的心思。
纵然双腿有些发软，他还是强撑着快步走到王允面前。
“天塌下来，自有高个子顶着，慌什么。你且细细说来，究竟是何状况！”
身为太原王氏的继承人，王安无论面对何人何事，都习惯性地摆出一副泰然自若的姿态。
“郎君请先过目这份《大唐日报》。稍后我们即刻动身，去燕王府的铺子亲眼确认。若报上所言属实，那长安城中所有的棉布铺子，怕是一家都活不成了。”
王允并未因有众多商家一同陪葬而感到丝毫慰借。
恰恰相反，他对太原王氏整个棉布产业的未来充满了深深的忧虑。
放眼整个大唐，能在商场上与燕王府抗衡的，恐怕一个也找不出来！
“这……这等价钱，李想是疯了不成？他这般售价，非但无利可图，还要倒贴血本，他究竟图谋什么！”
王安飞快地扫过报纸内容，瞬间明白了王允的惊慌所在。
“眼下不论燕王府是赚是亏，他们此举一出，我们的生意是彻底没法做了。最要命的是，我担心接下来会有大批客人上门退货，那才是真正的灭顶之灾。”
“走，先去燕王府的铺子一探究竟！”
王安的第一反应，便是觉得李想此番定又在故弄玄虚，否则，世上怎会有如此廉价的棉布？
……
德香楼雅间内，王富贵神态自若地为梅川内库斟满一杯茶，举手投足间皆是大家风范。
“梅川君，此番是你一展身手的好时机，务必珍视。这样的机会，流失了便再难寻觅。”
今日一早，燕王府棉布铺的盛况已远超预期。
作为大掌柜，王富贵早已不必亲理一线的销售琐事。
他只需确认李想布下的棋局已然奏效，便心满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