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处巢穴,倒是足够隐蔽,适合暂时蛰伏。”
领头的步离人战首,声音如同砂石摩擦,他环顾着这栋被阴影包裹、内部空旷破败的建筑,猩红的兽瞳中闪过一丝满意。
他们刚刚潜入罗浮不久,需要这样一个不引人注目又能快速布置防御的据点。
“啊!终于能脱下这身令人作呕的伪装了!”
另一个步离人战士低吼着,身上闪过一阵扭曲的烟雾。
伪装解除,现出了他们真实的模样:
高大、肌肉贲张、覆盖着粗糙的皮毛,狼首人身,獠牙外露,眼中燃烧着掠夺与破坏的欲望。
其他步离人也纷纷解除伪装,露出狰狞的本相,空气中顿时弥漫开一股浓重的野兽腥臊味和隐约的血气。
“耻辱!我们可是尊贵的‘都兰’之子!流淌着掠夺与征服之血的战士!如今却要像地洞里的鼠辈一样,躲藏在异族的阴影之下!”
一个格外雄壮的步离人战士捶打着覆有骨板的胸膛,发出沉闷的响声,表达着不满。
“闭嘴!”
领头步离人猛地转身,利爪般的手指几乎戳到对方面前,眼中凶光毕露。
“为了营救被云骑军囚禁的呼雷战首,任何忍耐都是值得的!记住我们的使命!这暂时的隐匿,是为了日后更狂暴的复仇与掠夺!现在,检查这个巢穴,确保没有……”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就在他推开那扇通往内部大厅的厚重门扉,光线勉强渗入的刹那,异变陡生!
大厅深处,原本似乎空无一物的阴影,突然活了过来。
那不是光影的错觉。
是阴影本身在移动,在凝聚,以一种违背物理规律的方式,从墙壁、角落、天花板的黑暗中剥离、流淌而出,悄无声息地汇向门口这群不速之客。
“接下来……”
“小朋友,不宜观看。”
被轻轻放在角落杂物堆后面的星,只听到这最后一句低语,随即就看到那个午夜领主,身形如同融入水中的墨滴,瞬间消散在了她身边的阴影里,无影无踪。
“顺便说一下吧,我的名字。”
那声音的余韵似乎还在空气中震颤。
“夜骸。”
下一秒,杀戮的帷幕在无声中拉开。
“夜骸,你的左侧,三个边缘警戒目标,无声解决。”
小队通讯频道中,老兵队长的指令简洁冰冷,如同手术刀划开皮肤。
“收到。”
夜骸的回应短促。
几乎没有时间差,门口左侧三个持着骨刃、正警惕张望的步离人哨兵,身体同时一僵。
他们甚至没来得及转动眼珠,三道微不可察的、缠绕着黯淡电弧的蓝黑色身影便从他们身后、侧面的阴影中浮现又消失。
伴随着几乎微不可闻的、利刃切开血肉与骨骼的“嘶啦”声,以及骨骼被巨力捏碎的“咔嚓”轻响,三名步离人如同被无形之手扼住喉咙,哼都没哼一声,便被拖入了身后更深沉的黑暗之中。
只留下地面几滩迅速扩大的、粘稠的阴影(血迹),和空气中骤然浓烈的铁锈味。
“刑语,中间那个佩戴骨饰的小头目,废了行动能力和发声器官,留一口气。”
老兵的第二个指令下达。
“收到。”
名为“刑语”的午夜领主,行动风格与夜骸的诡魅不同,更显精准与冷酷。
他如同一个没有质量的幽灵,直接从那个正对门口、体格魁梧的步离人小头目身后的阴影中析出。
手中的战斗匕首并非凡铁,刃口流淌着吸收光线的暗芒。
一刀,快如毒蛇吐信,精准地划开了步离人粗壮的颈侧动脉与气管,另一刀紧随其后,自腋下肋间隙隙刺入,贯穿肺叶。
“咳!额……嗬嗬……”
步离人小头目的咆哮被扼杀在喉咙里,变成漏气般的嗬嗬声,庞大的身躯轰然向前扑倒。
生命力在丰饶赐福的作用下顽强地维持着,却只能让他清晰感受着窒息与内出血的痛苦,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血液浸透地面,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已失去。
“怎么回事?!”
这突如其来的、诡异的袭击和同伴瞬间倒下的惨状,终于引起了其他步离人的警觉。
他们惊慌地围拢过来,兽瞳中充满了惊疑与暴怒,武器对准了四周的黑暗,粗重的呼吸在死寂的大厅中格外清晰。
“夜骸!拨魂!趁其注意力集中,清理外围残存哨兵与潜在支援点。”
老兵的命令再次响起。
“明白。”
“收到。”
两道阴影如同出击的蝠鲼,悄无声息地滑出。
夜骸与名为“拨魂”的午夜领主配合默契,他们并非从大门突入,而是沿着建筑外围阴影,如同致命的瘟疫般蔓延。
那些守在窗下、屋顶、走廊尽头的步离人,往往只感到脖颈一凉,或者后心一痛,便被拖入永恒的黑暗,连警报都无法发出。
尸体被迅速隐藏,仿佛他们从未存在过。
“恐噬!正面压制,制造混乱,允许使用动力武器。”
老兵的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期待。
“收到。”
角落中,那尊名为“恐噬”的冥府型终结者缓缓站起,庞大的身躯带来无与伦比的压迫感。
他手中的动力剑并非启动时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而是泛起一种幽深的、仿佛能吞噬灵魂的蓝色光晕,剑身周围的空气微微扭曲,发出低沉的嗡鸣。
“什么人?!出来!”
几个察觉到不对劲、背靠背警惕的步离人终于捕捉到了恐噬那无法完全隐藏的庞大轮廓和动力剑的光芒。
他们咆哮着举起利爪。
然而,回答他们的只有一道撕裂空气的幽蓝弧光。
剑光闪过,快得超越了视觉残留。
那几个步离人只觉天旋地转,视野翻滚着,最后看到的,是自己那失去了头颅、正在喷涌鲜血的无头躯体缓缓倒下。
“什么?!”
一名步离人小队长骇然转身,正好对上一双近在咫尺、没有任何感情色彩的猩红目镜。
一只覆盖着冰冷装甲的大手,以看似缓慢实则无法躲避的速度,握住了他粗壮的脖子。
“咔嚓。”
令人牙酸的颈骨碎裂声清晰可闻。
步离人小队长的脑袋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歪向一边,眼中的凶光瞬间熄灭,身体软软滑落。
老兵松开手,仿佛只是掸去一点灰尘。
“在哪?!到底在哪?!给老子滚出来!!”
剩余的步离人终于彻底陷入了恐慌与狂怒。
他们背靠背围成小圈,利爪胡乱地挥向周围的黑暗,嘶吼声在大厅中回荡,却只换来更多的死寂和同伴不断减少的恐惧。
他们能感觉到死亡如影随形,却连敌人的衣角都摸不到。
就在这时,夜骸、刑语、拨魂如同约定好一般,从大厅那布满蛛网与尘埃的天花板阴影中同时坠落!
如同三颗致命的黑色流星,精准地砸入步离人阵型的空隙。
闪电爪、匕首、带有倒刺的短刀在阴影中绽放出瞬间的死亡之花,各自锁定目标,完成猎杀,随即再次融入阴影,只留下几具迅速冷却的尸体和喷溅的血液。
很快,原本数十人的步离人小队,如同阳光下的积雪般迅速消融。
大厅中央,只剩下那个领头的步离人战首,他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手中巨大的骨质战斧微微颤抖,兽瞳中充满了血丝、疯狂以及一丝难以置信的恐惧。
他的部下,就在他眼前,一个接一个,以各种诡异而残忍的方式消失了,死了。
“可恶!混蛋!藏头露尾的杂种!有种出来!像个真正的战士一样!跟我决斗!!”
他歇斯底里地咆哮着,声音嘶哑,既是愤怒,也是绝望的呐喊。
“如你所愿。”
“啪!啪!啪!……”
数盏隐藏在建筑横梁、角落的强光探照灯骤然亮起!
刺眼的白光瞬间驱散了大部分阴影,将空旷、血腥的大厅照得如同白昼,也照亮了那个一直隐藏在黑暗中的身影——
午夜领主小队的队长,归墟。
他静静地站在大厅中央,脚下是尚未干涸的血泊。
深蓝色的动力甲上沾染着暗色的血迹,但姿态从容,仿佛刚刚只是进行了一场散步。
他缓缓抬起手,握住了腰间那柄造型奇异、线条流畅的链锯剑——
一柄来自艾达灵族的造物,剑身闪烁着非金非玉的冷光,启动时没有帝国链锯剑的狂暴轰鸣,只有一种高频的、近乎无声的震颤,仿佛毒蜂振翅,预示着极致的锋利与死亡。
步离人战首的瞳孔紧缩,他终于看清了敌人的真容,那狰狞的装甲,那冰冷的目镜,那沉静如渊的气势……远超他理解的恐怖。
“来吧。”
归墟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宣判般的重量。
“我们,决斗。”
“啊!啊啊啊啊啊——!!!”
步离人队长发出了夹杂着恐惧、狂怒与最后疯狂的咆哮,挥动着巨斧,如同失控的凶兽般冲向归墟。
这是他最后的本能反抗。
接下来的具体过程,被刺目的探照灯光和归墟精准移动的身影部分掩盖。
星只听到了一阵急促、密集、令人牙酸的金属切割声、骨骼断裂声,以及步离人战首那从一开始的狂暴怒吼,迅速转变为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最后化为濒死的、意义不明的嗬嗬声……
灯光熄灭。
大厅重新被阴影笼罩,死寂归来,只有浓重到化不开的血腥味,以及那似乎还在墙壁间隐隐回荡的、最后的惨叫余韵,证明着这里刚刚发生了一场单方面的、残酷到极致的“清理”。
角落里,星紧紧地捂住嘴巴,瞪大了眼睛,浑身冰冷。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资料里将午夜领主称为“恐惧的化身”。
他们的战斗,不是战争,是艺术,是仪式,是一场精心编排的、关于死亡与恐怖的黑暗戏剧。
而步离人,不过是恰好闯入舞台,不幸成为“演员”的倒霉观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