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还记得我对你说的。”
少年重重点头,“记得!”
这些天裴苏早与他讲清楚了,一年前的那次劫掠,不仅仅是铁家的谋划,在薛家之中,也有人要害他,他们要查清真相,他如今就不能回归薛家,不能打草惊蛇。
所以薛显才改换了面貌,跟着裴苏一路从江北到江南。
瞧着薛显的样子,裴苏满意笑了笑,随即目光又掠过那几人,在那位位于中央的少女上停留了下,足足让裴苏施展到了第四层望气术,她身上才隐约现出一只白麒麟的尊贵命格。
“白麒麟,当真是白麒麟!”裴苏喃喃一声,对这位传闻中白流萤越发感兴趣。
不过很快裴苏的目光掠过白流萤,落在了最后那个吊儿郎当的青年身上,望气术下,那青年头顶盘旋的——
竟是深紫色的命数。
“诶!恩公,他们上来了!”
街道之上,那五人很快朝着水仙楼的地方走来,薛显的目光一直锁定着那位腰间配剑的华服公子,正是他的表哥薛松。
虽然他自小与这位表哥关系并不融洽,但被铁家囚禁一年之后,这还是他第一次见着他们薛家之人,自然心头一阵感慨。
楼梯口传来一阵沉稳而杂乱的脚步声。
“当真上来了。”
薛显微微有些紧张,不过想到他如今已经戴上了易容面具,才保持了些平静。
不一会儿,白流萤在内的五人便登上了顶楼。掌柜的满脸堆笑,点头哈腰地将这几位一看就非富即贵的公子小姐引到了临窗的一张黄花梨大桌旁,最好的“雨前龙井”和招牌点心流水般地端了上来。
顶楼都是些有些闲钱的人,本不会过多瞩目他们,然而那居中的白裙少女实在是气质纯净惊人,让诸多江湖客都频频转头。
终于有人似乎是认出了他们。
“不知小姐公子,可是来自白家?”有人拱手相问。
那少女身旁浓眉大眼的青年站起身来,同样拱手回道:“不错,在下白流云,近日同舍妹、好友外出游历,一路西行,路过淮杨,在此休整片刻,见过诸位了。”
此话一出,叫酒楼瞬间热闹起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投了过来,甚至是掠过白流云,落在他身后的白裙少女身上。
白流云,江南白家大公子,的确如传闻般一身正气,他既说舍妹,当代白家家主只有一个女儿,便是那传闻中的江湖第一美人,白流萤!
被无数目光打量,那白裙少女似乎有些不习惯,垂着眸子盯着桌子,纤细小手下意识地缠弄着衣角。
“一路西行,”有人兴奋叫起来,“白公子与诸位好汉可是要前往黑水城除魔?”
“不错!”白流云未曾回答,他身后的华服青年站了起来,他气质贵气精致,昂了昂头,“近日黑水城有魔修作崇,叫好些人丢了性命,我们此行便是去除魔卫道。”
此话一出,引起了酒楼中一片叫好声。
近日在江南,黑水城的名声可不小。
江南一带有三大名门坐镇,白家、风家与薛家,是这江湖出了名的安稳地界,但并不包括黑水城,这是一个江南边缘,扬州与荆州交界处的三不管地界。
本就是鱼龙混杂,也是藏污纳垢之所,而在半个月前,那黑水城地界天生异象,有一株天地宝莲出世,无数门派闻讯而去,然而谁曾料到竟有魔修设下陷阱,杀了好些人。
消息传到江湖,无数江湖义士都摩拳擦掌,向着黑水城而去,誓要清理魔修,没想到如今连这些名门公子们都亲自动身了。
那位风家的公子手持折扇,轻轻摇动,面上更潇洒几分,也道:
“宝莲出世,本是人人得而逐之,然而那魔修却暗设陷阱,暗害名门正派,当真令人不耻。”
一人一句,或是潇洒,或是冷冽,皆是让人看见了名门贵公子的气量与风姿,一片叫好声响彻水仙楼。
眼见得到众人称赞,薛松越发高傲欣喜,冷哼道:
“近些年来魔修越发猖狂,如今这黑水城的魔修竟然嚣张至此,简直是挑衅我江湖名门,依我看就该全部诛杀,绝不姑息!”
“好!薛公子当真是少年英杰!”
“不错,魔修嗜杀,就该全部清除!”
一片叫好声中,忽然有个冷不丁的幽幽冷哼之声。
“都该诛杀?我看不见得吧。”
本来沸反盈天的酒楼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齐聚在发声的人身上。
竟是那个同白家薛家风家等人一同而行的,嘴里叼着狗尾巴草的痞气青年。
“你说什么?秦浪天!”薛松瞪着这玩世不恭的青年,显然与他并不对付。
然而名为秦浪天的青年只是翻了个白眼,懒洋洋地说道,“有宝物出世,本就是各显手段,那些所谓名门正派不就是打不过魔修罢了,却非要扯上魔修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此言一出,酒楼的气氛瞬间更冷了些。
要知道,近几十年魔修越发猖獗,即便是在还算安稳的江南地界,都有不少人或多或少遭过魔道之难,更何况当下黑水城魔修暗算名门传遍江南,正是名声最差的时候。
这时候谁提起魔修不引起一番叫杀言论,纵然情绪有些过激,但又有谁会作对似的反驳。
酒楼中已经有人脸色难看,愤恨望着这青年。
或许他们或多或少经历过魔修之害的,如今见着一个话里话外为魔修说话的,自然厌恶至极。
白流云摇了摇头:“秦兄此言差矣。宝物出世,的确是各方竞逐,但各门派之间好歹还有底线,不会伤及性命,然而魔道一显世便是一番血腥,伤及无辜伤及平民,这怎么能一样呢?”
薛松看着青年,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也冷冷接话道:
“不错。往小了说,那黑水城的魔修暗算名门,往大了说,前些日子京城中那位刺杀皇帝的‘七杀凶星’,更是差点引得天下大乱,这些祸乱苍生的孽障,你说不能诛杀?”
提到“七杀凶星”,整个酒楼所有人的面色都变得严肃起来。
那可是古往今来,近乎所有魔修之中,最疯狂、最逆天也是最令人惊惧的一个,竟然在登基大典上当着文武百官之面,刺死了皇帝。
自那日起,天下魔修本就不堪的名声再次下降,几乎到了人人喊打的地步,朝廷乃至江湖对魔修的态度都是除恶务尽,斩尽杀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