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凌霄的脚刚踏上阶梯，地面轻轻颤了一下。
他立刻停住，没有再往前迈一步。沈清璃站在他身后半步，短杖已经横在胸前，杖头微微压低，对准大厅中央那根柱子。
蓝光闪了两下，频率变了。
之前的闪烁是断断续续的，像快要熄灭的灯。现在却变得规律起来，一下接一下，像是某种信号在传递。
叶凌霄没有回头，只低声说：“别动。”
队伍已经全部进入侧廊，贴着墙分散站开。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调整位置。他们知道现在不能出声。
沈清璃的指尖贴在杖身上，灵力一点点渗进去。她没敢用太多，体内的力量还没恢复，刚才一路行进全靠玉符维持感知。现在她只能探出一丝细流，顺着地面延伸过去。
三息后，她轻轻摇头。
“不是重启。”她说，“是应激反应。柱子感应到了重量变化，自动调整输出节奏。”
叶凌霄盯着那根柱子。表面裂痕很深，像是被人强行撬开过。边缘有烧灼痕迹，说明内部能量曾剧烈外泄。柱脚周围的地板被拖拽出两道平行划痕，一直通向右侧通道深处。
有人想把它搬走。
但他失败了。
叶凌霄慢慢蹲下身，右手按在阶梯边缘。石阶很冷，震动微弱，但确实存在。这震动和上一章末尾感知到的动力源波动不一样，更浅，更急，像是从地下某处传来的回响。
他抬头看沈清璃。
她明白他的意思，短杖轻点地面，灵流改走另一条路径。这一次，她绕开了柱子正下方区域，从侧面切入。
几秒后，她的眉头皱了一下。
“下面有空腔。”她说，“不大，最多能容一人进出。但结构不稳，随时可能塌。”
叶凌霄站起身，退后半步。
他知道不能再让任何人下去。如果下面是陷阱，哪怕只塌一角，都会引发连锁反应。整个大厅的地基都建在岩层断裂带上，一旦失衡，整支队伍都可能被埋。
他转头看向队伍最前面的三人。
“原地待命。”他说，“没有命令，不准靠近中央区域。”
三人点头，各自退到安全距离。
沈清璃这时走到他身边，声音压得很低：“我们得确认下面有没有人。”
“不用确认。”叶凌霄说，“要是有人，早就出来了。这种地方，没人会多待一秒。”
她没反驳。她知道他说得对。
可她还是抬起了短杖。这一次，她将最后一丝灵力注入杖身，让光芒沿着地面爬行。光痕像水一样漫过裂缝，渗入缝隙之中。
片刻后，光停住了。
在地下约三尺的位置，出现了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
沈清璃收回短杖，脸色有些白。
“下面有个守卫。”她说，“死了。胸口塌了一块，可能是被掉落的石块砸中。”
叶凌霄看着那根还在闪动的柱子。蓝光依旧规律，但节奏越来越快。
他忽然想起攀爬时掌心划破的感觉。
那时他在碎石堆顶部，右手撑住岩壁才稳住身体。掌心被一块凸起划伤，血流了出来。他低头看去，发现那凸起上有暗色残留，像是干掉的药膏。
当时他没多想。
现在他明白了。
那不是普通的药膏。
是封印剂。
有人用它暂时封闭了柱子的能量泄露口，试图阻止系统彻底崩溃。但这只是拖延。真正的问题不在表面，在地下。
他看向沈清璃。
“他们不想让它停。”他说，“他们一直在修。”
沈清璃点头：“所以才会留下尸体。那个人死前还在操作底部机关。”
叶凌霄沉默了几秒。
然后他转身走向队伍后方，从一名队员腰间取下一枚禁灵钉。这是他们出发前统一配发的小型压制工具，用来干扰局部灵流运转。
他走回阶梯边缘，蹲下身，把钉子插进台阶与地面连接的缝隙里。
金属刺入岩石的声音很轻。
他没用力，只是让钉子卡住震动源。如果下面真的有备用启动机制，这个位置能延缓信号传导。
做完这些，他站起身，拍了下手上的灰。
“等一会儿。”他对沈清璃说。
她站在原地没动，眼睛仍盯着柱子。
蓝光还在闪，但节奏慢了下来。似乎禁灵钉起了作用。
空气里有种说不出的紧绷感。不是恐惧，也不是疲惫，而是一种等待——等着某件事发生，却又不知道它会不会来。
叶凌霄靠在墙边，左手搭在剑柄上。虎口的伤口又裂开了，血顺着指缝往下流。他没去擦。
沈清璃察觉到动静，看了他一眼。
“你该处理一下。”她说。
“不急。”他答。
她没再说什么。
时间一点点过去。队伍始终安静。没有人咳嗽，没有人挪动脚步。他们经历过太多次这样的时刻，知道什么时候必须一动不动。
突然，柱子的蓝光熄了。
整个大厅陷入黑暗。
所有人都没动。
叶凌霄的手握紧了剑。
沈清璃的短杖缓缓抬起，杖头指向柱体。
一秒。
两秒。
就在第三秒，蓝光重新亮起。
这一次，不再是单一频率。它开始跳动，忽快忽慢，像是在挣扎。
叶凌霄猛地抬手，指向柱脚右侧三步远的地面。
“那里！”他说。
沈清璃立刻甩出一道灵流，打在那个位置。
尘土飞扬。
底下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东西被触发了。
紧接着，柱子剧烈晃动了一下，蓝光骤然增强，照亮了整个大厅。
叶凌霄一把拉过沈清璃，两人迅速后退。
轰的一声，柱体上半截炸开，碎片四散飞溅。一块石头擦过叶凌霄肩膀，划破衣料，在皮肤上留下一道血痕。
烟尘弥漫。
等视线重新清晰，那根柱子已经歪斜，蓝光微弱，只剩下底部还在发出断续的光。
地下没有再传出动静。
叶凌霄松开沈清璃的手臂，慢慢走上前。
他盯着柱脚裂开的地方，看到一根细管从中伸出，末端连着一块黑色晶片。晶片表面有裂纹，正在缓慢闭合。
自我修复装置。
他伸手拔出禁灵钉，反手插进晶片连接处。
咔的一声，晶片停止运作。
蓝光彻底熄灭。
大厅安静下来。
叶凌霄站在原地，没有回头。
沈清璃走过来，站在他旁边。
“它不会再亮了。”她说。
他点头。
远处，队伍依旧贴墙站立，没人发出声音。
叶凌霄抬起右手，掌心朝前，做了个暂停的手势。
所有人保持原位。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血还在流，滴在地上，形成一小滩暗红。
沈清璃的目光落在那滩血上。
她刚要开口，叶凌霄忽然抬起了头。
他的眼睛盯着大厅对面的通道入口。
那里原本一片漆黑。
现在，有一缕极淡的风，从里面吹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