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内的空气还带着焦味，墙角残留的黑雾正缓缓散去。叶凌霄靠坐在地，右手撑着剑身，左手按在肩头伤口上。血已经止住，但整条手臂使不上力。沈清璃盘膝而坐，短杖横放在膝前，指尖轻轻搭在杖首裂痕处。
她睁开眼，低声说：“机关停了，但不会太久。”
叶凌霄点头。他把剑插进地面，借力站起，走到墙边那张残破的桌旁。桌上散落着几卷从核心区域带出的情报，外皮已被火燎得发脆。他抽出一卷，轻轻摊开，纸面浮现断续符文。
“有内容，但不全。”他说。
沈清璃缓步走来，将短杖抵在卷轴一端。灵力顺着杖身流入，符文开始跳动，部分模糊字迹逐渐清晰。她眉头微皱：“用了三层加密，最后一层需要活体灵脉触发。”
“我来。”叶凌霄伸手按在卷轴另一端，将自己的气息压进去。
符文闪了一下，随即炸开一道红光。两人同时后退半步。裂开细缝，一行小字缓缓浮现：中继三号、七号、十一号，供能未断。
沈清璃记下编号，又取出另外两卷比对。同样的信息出现在不同文件中，格式一致，但来源标记被刻意抹除。
“这不是普通补给线。”她说，“这些据点不在主名录里，却持续接收高阶灵材。”
叶凌霄用剑尖蘸水，在桌面画出已知据点分布。三个偏远位置被他圈了出来。“它们的位置呈三角形，连接点指向地下主控阵。”
“切断其中一个，整个系统会失衡。”沈清璃指着七号点，“这里最弱，守卫配置只有标准值的四成。”
“问题是，怎么靠近。”叶凌霄盯着图纸，“正面进不去，他们现在肯定加强了警戒。”
沈清璃沉默片刻，忽然问：“你还记得我们缴获的那批药剂吗？编号和这批记录里的运输单一致。”
“你是说，他们还在用旧通道运东西？”
“不止。”她摇头，“我在药剂封印上感应到微弱共鸣，像是某种信号残留。如果敌人每天定时开启一次暗道传送物资，那就是窗口期。”
叶凌霄看着她：“你是想等他们开门，然后钻进去？”
“不是我们。”她说，“是你带队突入，我留在外围干扰信号，让他们的监控延迟三到五息。”
“够了。”他低声道，“五息能走完接引桥。”
桌上的水迹慢慢干了。叶凌霄重新蘸水，在七号据点旁边画了个小圈。“入口多半藏在供能塔底部，那里有维修通道，平时由傀儡巡逻。”
“傀儡走固定路线。”沈清璃补充，“只要知道周期，就能卡时间避开。”
叶凌霄抬头：“你有把握干扰多久？”
“第一次能撑十息，第二次就不准了。他们迟早会发现异常。”
“那就只许一次成功。”他站起身，走到墙边取下一块烧变形的金属片。这是从箭台拆下的零件，边缘刻着一组数字。，在背面写下几个字：夜尽前行动。
沈清璃看着那行字，没说话。她把短杖插入地面，双手结印。灵波扫过所有卷轴，最后停在一张破损地图上。地下结构渐渐显现，一条隐秘通道从七号据点延伸而出，直通主阵下方。
“这里有路。”她指给叶凌霄看。
他凑近细看，发现通道中途有个岔口，通向一处未标注区域。“这个地方没有名字。”
“也不在任何档案里。”沈清璃轻声说，“但它和主控阵共用一条灵脉。”
两人对视一眼。
“如果不是防御核心，就是藏了不能见人的东西。”叶凌霄说。
沈清璃收起地图，放入玉匣。“现在的问题是，带多少人？”
“越少越好。”他说，“人多容易暴露节奏。最多三人，一个开路，一个断后，中间负责破坏节点。”
“你打算亲自上？”
“这种事，信别人不如信自己。”
沈清璃没再问。她取出一枚空白符牌，将整理好的情报逐一录入。完成后，符牌封入另一个玉匣，放在桌角。
“明天开会时交出去？”她问。
“不。”叶凌霄摇头，“现在就定下来。方案只能由极少数人知道，消息一旦传开，就会有人通风报信。”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等他们下次开启暗道。”他看向窗外，“快了，天马上黑透。”
沈清璃低头检查短杖的状态。裂痕还在，但内部纹路已恢复稳定。她试着注入一丝灵力，杖头微光闪了两下。
“还能用。”她说。
叶凌霄拿起剑，试了试握柄。掌心还有汗，但他没擦。他知道接下来的每一刻都不能松。
“我去准备装备。”他说，“你也别熬太久。”
沈清璃坐在原位没动。等他的脚步消失在门外，她才再次打开玉匣，把地图又看了一遍。手指划过那个无名区域时，停了几秒。
然后她合上匣子，闭眼调息。
外面风沙渐起，拍打着石室的窗棂。屋内只剩两盏油灯晃动，照着桌上未干的水痕。
叶凌霄站在营地角落，翻检武器箱。他挑出一把薄刃短刀，绑在左臂内侧。又取出一套灰黑色外衣，布料粗糙，适合贴墙潜行。腰带上挂了三个小袋，分别装着烟粉、断锁针和引雷符。
他停下动作，回头看了一眼石室方向。
灯还亮着。
他知道沈清璃不会睡。这一晚谁都不会真正休息。
他把最后一件工具放进囊中，拉紧背包带。
回到石室时，沈清璃正在修改路线图。她在七号据点下方加了一条虚线，连向主阵薄弱点。
“这里可以炸。”她说，“用双层爆符，先破外壳，再引内燃。”
叶凌霄点头：“交给我。”
她抬眼看他：“你会活着回来？”
他没回答。只是拿起笔，在图上标出撤退路径。
两条线并行一段，最终汇于出口。
沈清璃伸手，将其中一条擦掉。
“只走一次。”她说，“成功就出来，失败就没人能救你。”
叶凌霄放下笔：“所以必须成功。”
她把图卷好，塞进防水筒。递给他的时候，手指顿了一下。
“这个给你。”她取下腰间一个小包，递过去，“里面有凝神粉，万一灵力乱了，含一点。”
叶凌霄接过，放进胸前口袋。
两人不再说话。各自收拾东西，检查随身物品。
外面传来换岗的脚步声。新的一班守卫接替岗位，巡逻路线照常。
叶凌霄站在门边，听了一会儿。
“差不多了。”他说。
沈清璃点头。她把短杖握紧，站起身。
“我陪你走到边界。”她说。
他们一起出门，沿着堤墙前行。风比刚才大了些，吹起衣角。远处哨塔上的灯火忽明忽暗。
走到转角处，沈清璃停下。
“就到这里。”她说。
叶凌霄看了她一眼，转身要走。
“等等。”她叫住他。
他回头。
沈清璃伸出手，快速撕下他衣领上一根松线。
“好了。”她说。
叶凌霄嘴角动了一下，没说话，转身走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