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5章 袭杀
“恩。
“”
苗玉娘点头,“传闻,鬼巫宗很多年前有一位功参造化的老怪物,修为已至宗师绝巅,甚至可能触摸到了更高境界的门坎,但他大限将至,又不甘就此陨落,便动用鬼巫宗某种禁忌秘法,将自身生机封印,陷入不生不死的沉眠之中。”
“其躯体,据说被封存在鬼巫宗圣地。”
宗师绝巅!?
甚至更高!?
陈庆眼中带着一丝凝重之色。
“而这些人丹中蕴含的纯净生命精气与魂魄精华。”
苗玉娘继续道,“便是鬼巫宗试图用来唤醒那位高手存在的关键材料之一,他们计划了多年,暗中搜集了海量资源,人丹只是其中一环。”
“据说,当积累足够,他们便会激活某个庞大的仪式,试图逆转生死,让那位老怪物重临世间————”
陈庆暗吸一口凉气,没想到鬼巫宗竟然是这样的目的。
若真让鬼巫宗成功,一位可能超越寻常宗师的高手苏醒————整个山外山的格局,乃至燕国西南边境,恐怕都将天翻地复。
这也是为何鬼巫宗对此事如此执着,不惜代价,甚至将手伸进燕国境内,通过还源教等势力搜刮人丹的原因。
“这其中的水深的很。”陈庆暗自思忖,“凌霄上宗与鬼巫宗对峙百年,彼此渗透,恐怕也早已查出了一丝端倪,鬼巫宗若真唤醒那位老怪,第一个要对付的,必然是近在咫尺的凌霄上宗。”
“白越急于集成龙虎二堂,恐怕不止是为了清理还源教,更是预感到山雨欲来,欲集中力量应对这场可能颠复西南格局的巨变。”
苗玉娘见陈庆沉默不语,叹道:“鬼巫宗势大,手段酷烈,我等小门小派,凄息于两大势力夹缝之中,苟全性命已属不易,有时————也是没有别的办法。”
她语气透着深深的无力。
蛊宗鼎盛时也曾是玄级势力,有宗师坐镇,如今却沦落到要看人脸色,其中酸楚,不足为外人道。
陈庆看向苗玉娘,正色道:“此事关涉重大,非你蛊宗一宗之事。我会寻机将其中关窍,透露给凌霄上宗知晓。”
他这话说得留有馀地。
告知凌霄上宗是真,但怎么说,说到什么程度,却需斟酌。
苗玉娘闻言,郑重行了一礼:“此等恩情,苗玉娘铭记在心!”
她心中清楚,若由蛊宗自己向凌霄上宗揭发鬼巫宗的图谋,无异于自寻死路,鬼巫宗的报复倾刻便至。
但由陈庆这个天宝上宗高足去说,分量和馀地便大不相同。
“信已送到,陈某便告辞了。”陈庆微微颔首,准备转身离开。
西南之地浑水太深,他也不想在此地久留。
“阁下请留步。”苗玉娘略一迟疑,出声叫住他。
陈庆回头。
苗玉娘沉吟片刻,似下定了决心,道:“师兄之事,关乎我宗一段公案,亦关乎先代传承,我打算稍作安排,便亲自带领宗内几位长老,前往天宝上宗拜会,商议搭救师兄脱困之事。”
“此去路途遥远,且需与贵宗交涉————阁下与师兄有旧,又曾亲送信缄,不知在此期间,能否对师兄稍加照拂?莫让他在狱峰之中,过于孤苦难熬。”
说着,她取出一个青玉瓷瓶,双手奉到陈庆面前。
“此乃我宗秘制的冰心玉露丹”,并非增进修为之药,却可沉心静气,镇压体内躁动之火毒、寒毒,于走火入魔、真气冲突有奇效,算是我宗为数不多能拿得出手的珍品,权当是————请阁下代为转交师兄的一点心意,也是酬谢阁下奔波传信之劳。”
她话说得委婉,但陈庆听出了弦外之音。
这丹药既是给黄承志的,恐怕也是给他陈庆的辛苦费”,更是为日后蛊宗众人前往天宝上宗捞人”提前铺垫关系。
没有内部人打点,即便蛊宗愿意付出代价,想从天宝上宗狱峰带人,也绝非易事。
“好,此物我收下了。”陈庆没有推辞,接过瓷瓶,“黄兄那边,我自会留意,苗长老若决定前来,可提前传讯,陈某或可代为引见一二。”
“多谢!”苗玉娘脸上露出真切的笑容,再次躬身。
又简单交谈了几句后,陈庆不再耽搁,拱手告辞。
苗玉娘亲自将他送至山门之外,这才神色复杂地转身回去。
出了蛊宗山门范围,陈庆寻了处僻静高地。
不多时,天际传来嘹亮鹰唳,金羽鹰舒展着巨大的双翼,破开云雾,俯冲而下。
陈庆翻身而上。
立于鹰背,回首望去,万瘴谷笼罩在终年不散的灰白雾气中,影影绰绰。
而这西南之地,局势之错综复杂。
各方势力纠缠博弈,水下暗流汹涌,杀机四伏。
陈庆虽已到达真元中期,身负多种绝学秘术,更有数件重宝在身,但置身这等大势旋涡之中,仍感危机。
“是该回去了。”他自语道。
西南之行,主要目的已然达成。
七彩月兰到手,龙虎斗助拳之事已了,黄承志的信也已送到。
继续留在此地,已无必要,反而可能卷入越来越危险的纷争。
当下之计,是先返回宗门势力范围。
首要去处,便是五台派,将七彩月兰给老登。
除了询问阙教之事,同时正好询问关于血菩提的蹊晓之处。
“走吧。”
陈庆轻轻一夹鹰腹。
金羽鹰通灵,领会其意,发出一声穿金裂石的长鸣,双翼猛地一振,卷起狂暴气流,庞大的身躯冲天而起。
身下山川河流急速倒退,凛冽的高空罡风扑面而来。
两日后,西南某处荒僻密林。
陈庆盘坐在一株古木旁,周身气息收敛如石。
金羽鹰在不远处的溪畔梳理羽毛,偶尔抬头警剔四顾。
陈庆并未直接北返,而是绕行了一段,选在此处稍作调息。
回宗后闭关修炼,冲击第六次真元淬炼。
就在他心神沉入丹田,内视真元流转之际一一股阴寒刺骨的凉意蔓延全身!
陈庆双目倏然睁开,眼底寒意一闪而逝。
几乎在同一刹那,他右手已反握向背后以粗布包裹的惊螫枪柄。
“何必藏头露尾?”
他声音平淡,在寂静的林间却清淅传出。
话音落下的瞬间,前方十馀丈外,一株需三人合抱的古树枝桠阴影处,空气如同水波般荡漾了一下。
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落在铺满腐叶的地面上。
来人一身宽大的黑袍,袍袖及地,遮住了手脚,唯有一张脸露在外面。
那张脸看起来约莫四五十岁,颧骨高耸,眼窝深陷。
正是还源教教主—墨邢。
“还源教!?”
陈庆目光落在他身上,缓缓站起,惊螫枪上的粗布无声滑落,“你就是教主,墨邢?”
“眼力不错。”墨邢看着陈庆,感慨道:“天宝上宗真传第三,龙虎台上风光无限,力压周骧,年少成名,令人艳羡。”
他说话时,那双暗红的瞳孔始终锁定陈庆,仿佛毒蛇盯住了猎物。
陈庆惊螫枪斜指身侧,枪尖距地三寸:“墨教主不在总坛坐镇,千里迢迢追到此等荒山野岭,是为何意?”
墨邢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那笑容里没有半分暖意,只有冰冷的杀机,“我本不想在此刻寻你麻烦,龙虎斗方过,你风头正劲,杀你动静太大,可惜————”
“你千不该,万不该,动我教的人,更不该,拿走那批货”。”
陈庆心知他说的是林少奇与那批人丹。
从苗玉娘处得知人丹关乎鬼巫宗大计后,他便明白此事绝难善了。
那一炉数百枚人丹,恐怕是还源教积攒许久、准备上缴鬼巫宗总坛的重要份额,如今被自己夺走,墨邢交不出差,在鬼巫宗内部必然承受极大压力。
“墨教主这话,陈某听不懂。”陈庆冷哼一声。
“林少奇虽伤,毕竟有真元七次淬炼修为,更有鬼巫秘术与阴煞鬼颅护身,能悄无声息击杀他,绝非庸手,龙虎台上见你实力,嫌疑便多了三分,但真正让我确定的————”
墨邢双眼仿佛两点燃烧的鬼火,寒声道:“是你身上,那无论如何也遮掩不住的人丹”气息!”
陈庆眉头暗皱,当初他体内《同心种魔大法》确实吸收了人丹。
“人丹炼制不易,其中蕴含的纯净生命精气,对我鬼巫宗功法乃是大补。”
墨邢的声音愈发冰冷,“但凡服用或炼化过一定数量人丹者,其气血深处便会沾染上一丝极淡的丹煞,此煞无形无质,寻常人根本无从察觉,却瞒不过我鬼巫宗辨煞”之术!你身上丹煞如此浓郁,绝非服用几枚所能积累!告诉我,你是从哪里,得到了那么多”人丹?!”
最后一句,墨邢的声音陡然拔高,仿佛化作了无形的冰锥,狠狠刺向陈庆神识。
这是神识攻势!
陈庆万象归源运转,直接将墨邢的攻势化作虚无。
他手腕一抖,惊螫枪发出一声清越嗡鸣,枪身之上,细微的电弧“噼啪”炸响,驱散了周身萦绕的淡淡阴寒。
“老夫只能杀了你,取回剩馀人丹。”
墨邢眼中血光暴涨,周身黑袍无风自动,随后不再废话,率先出手!
只见他黑袍之下,一只苍白的手掌猛然探出,向着陈庆隔空虚抓!
刹那间,墨邢掌心喷涌出浓稠如实质的暗红色血气!
那血气翻滚凝聚,瞬间化作一只足有丈许大小、完全由粘稠血光构成的狰狞鬼爪!
鬼爪五指如钩,指尖闪铄着血光!
鬼爪成型,带着凄厉的尖啸与浓烈的腥风,速度快得只在空中留下一道血色残影,朝着陈庆当头抓下!
所过之处,空气发出刺耳的声响,下方的腐叶瞬间干枯发黑,失去所有生机。
这一爪,威力远非林少奇可比!
其中蕴含的阴毒煞气与侵蚀之力,足以轻易撕碎寻常真元境高手的护体真元,腐化其肉身精血!
陈庆面对这凶戾无比的一爪,他不退反进,脚下地面轰然炸裂,身形如离弦之箭前冲i
惊螫枪在他手中仿佛活了过来,枪身一震,璀灿夺目的电光骤然爆发!
那不是普通的电弧,而是惊螫枪本身破邪雷霆之力形成的霸道雷罡!
长枪化作一道撕裂长空的银色闪电,以无比精准之势,直刺血爪掌心!
枪尖未至,至刚至阳的雷霆气息已让那血爪表面的血气剧烈翻腾!
“轰—!!!”
银白雷枪与幽冥血爪狠狠撞在一起!
狂暴的气浪向四周席卷,方圆十数丈内的古木剧烈摇晃,枝叶乱飞,靠近爆炸中心的几棵小树更是被连根拔起,绞成碎片!
陈庆只觉一股阴寒刺骨的巨力顺着枪身传来,手臂微麻,气血一阵翻腾。
但他肉身强横,《龙象般若金刚体》自主运转,淡金色的气血光华在皮肤下一闪而逝,便将那侵入的阴寒煞气强行驱散。
八次淬炼以上!
陈庆感受到了墨邢实力,双眼眯成了一道缝隙。
他这八次淬炼可是实打实的存在,并不是周骧借助外物的八次淬炼。
而那只幽冥血爪,在惊螫枪狂暴的雷霆之力冲击下,轰然溃散,整个血爪也迅速变得稀薄,最终化作血色雾气。
墨邢身形微微一晃,眼中浮现一抹讶然。
他这血爪,乃是鬼巫宗绝世武学之一,专破护体真元,寻常真元境中期高手根本不敢硬接。
“好枪!好修为!”墨邢声音冰冷,“可惜,今日你必死无疑!”
“那可未必。”
陈庆冷笑一声,在墨邢话音未落之际,已然动了!
他脚下看似随意地一滑,身形却如鬼魅般拉近数丈距离,手中惊螫枪毫无花哨地向前一递!
快!
太快了!
这一枪,快得几乎超越了视觉的捕捉,枪尖那一点寒芒在空气爆裂开来!
墨邢瞳孔骤缩,他没想到陈庆敢主动抢攻,更没想到这一枪来得如此刁钻迅猛。
仓促间,他双掌血色煞气狂涌,在身前交织成一片密集的血网,企图阻隔枪锋。
“嗤啦!”
惊螫枪携着破邪雷罡,瞬间撕裂血网,枪尖去势稍减,却依旧带着凌厉的尖啸,逼向墨邢胸膛!
墨邢低吼一声,不得不将蓄势待发的后续杀招强行转为守势,双掌血色浓郁如实质,猛然合十,险之又险地夹住了枪尖前段!
“嗡——!”
枪身剧烈震颤,雷罡与血煞激烈碰撞,爆开一蓬红白交织的火星。
陈庆眼神冰冷,就在墨邢全力应对直刺的刹那,他握枪的双手猛然一拧,腰胯发力,全身力量如大江奔流,通过脊柱传递至双臂!
惊螫枪借着被夹持之力,枪身陡然弯曲成一个惊人弧度,随即如同压到极致的弹簧,轰然弹直变向横扫千军!
枪杆裹挟着万钧巨力,撕裂空气,发出沉闷如雷的恐怖爆鸣,狠狠扫向墨邢腰腹!
这一下变招突兀至极,力道更是刚猛无俦!
墨邢脸色一变,夹住枪尖的双掌被这股沛然莫御的横扫之力强行震开。
他闷哼一声,身形不得不向后急退,脚下型出两道深沟,所过之处腐叶枯枝尽成齑粉0
接连两枪,一巧一力,竟将真元八次淬炼的墨邢逼退!
墨邢稳住身形,眼中再无半分轻视。
他心中骇浪翻腾,“难怪周骧会败!天宝上宗,当真出了个怪物!”
就在此时,另一道冰冷的声音,自陈庆侧后方幽幽响起:“墨师弟,看来你一人,还真拿不下这只小老鼠。”
陈庆持枪回身,只见左侧十馀丈外,一株古木下多了一道身影。
那人身材干瘦,面容阴鸷枯槁,一双眸子却亮得瘆人。
他周身缭绕着凝而不散的黑色气息,那气息翻腾间,令人闻之头晕目眩。
其散发出的威压,赫然也是真元八次淬炼。
“韩骷师兄!”墨邢见到来人,精神一振:“定要诛杀此人!那批货”
“”
“我知道。”被称作韩骷的老者缓缓开口,“他走不了。”
最后一个字落下的瞬间,韩骷动了!
他并未见如何作势,黑袍下已有一道乌光激射而出,那是一柄通体漆黑的长剑。
刹那间,以他剑尖为中心,方圆数十丈内的光线仿佛都被吸走,变得昏暗阴森。
紧接着,无穷无尽的漆黑剑气汇聚,化作一道宽达数丈、奔流不息的黑色剑河,向着陈庆铺天盖地笼罩而下!
哗啦啦!
剑河未至,那森然剑意已让陈庆周身的空气几乎凝固,脚下地面凝结出一层薄薄的冰霜。
避无可避!
陈庆深吸一口气,惊螫枪收于身前,枪身高速震颤,划出一道道玄奥轨迹。
真武荡魔枪!真武七截!
只见惊螫枪瞬间仿佛分化出七道凝实的枪影,七影连环,首尾相接,护住周身。
“铛铛铛铛铛————!”
黑色剑河冲刷在枪影上,爆发出密集如暴雨般的金铁交鸣,每一声都沉重无比。
陈庆双臂肌肉贲张,气血轰鸣,脚下地面不断炸裂下沉。
那黑色剑气阴毒无比,不断侵蚀枪影上的真元,更有扰人心神的怨魂嘶嚎直冲识海。
陈庆万象归源秘术运转,稳固意志之海。
但面对这滔滔剑河,枪影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暗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