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后,李子渊就追上了前方的慕容雪和苏伯安。
两人此刻正躲在一处路边的破庙里的焦急地等待着。
“大人!”
看到李子渊平安归来,慕容雪激动地冲了上去,眼圈都红了。
“您受伤了?”
她看到了李子渊肩膀上渗出的鲜血。
“小伤,不碍事。”
李子渊跳下马,随意地撕下一块布条,简单包扎了一下伤口。
他看了一眼缩在角落里的苏伯安笑了笑。
“怎么样?苏公子,这一场逃亡秀看得还过瘾吗?”
苏伯安看着他,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他亲眼看到了李子渊为了掩护他们,独自一人挡住了数百大军。
他也亲眼看到了李子渊在千军万马中杀了个七进七出,毫发无损地逃了出来。
这种勇武,这种气魄,这种舍己为人的精神……
他真的是那个传说中的国贼吗?
“你……为什么要救我?”
苏伯安终于忍不住问出了这个问题。
“我说过了,为了你爹,也为了你姐。”
李子渊淡淡地说道。
“当然,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你是我的便宜小舅子。”
他说完站起身,走到破庙门口,看到追兵暂时没有来,顿时松了一口气。
“我们只要过了黑石关,前面就是岭南的地界了。”
“但是,王猛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他会象疯狗一样追上来,而且前面的路上,恐怕还有更厉害的角色在等着我们!”
“雪儿,真正的逃亡现在才刚刚开始,抓紧时间做准备吧!”
“恩!”
慕容雪用力地点了点头,握紧了手中的剑。
苏伯安尤豫了一下,也慢慢地站了起来,虽然腿还有些发抖,但他的眼神中,第一次出现了一种名为坚定的目光。
“那就走吧!”
没多久后,三人便走出破庙,很快就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夜里的山风呼啸,卷着枯叶不断在林间打转,发出凄厉的呜咽声。
三人并没有走官道,而是钻进了一旁茂密的山林里。
李子渊走在最前面开路,他手里拿着那根染血的车轴。
这玩意儿虽然沉手,但在这种丛林里开路倒是一把好手,随手一挥,就能把挡路的荆棘藤蔓砸得稀烂。
慕容雪断后,警剔地注视着后方的动静,同时消除着三人留下的痕迹。
苏伯安被夹在中间,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
他那身原本华贵的儒衫此时已经变成了破布条,挂在身上象个乞丐装似的,连鞋子也跑丢了一只,脚底板被石子磨出了血泡,每走一步都钻心地疼。
不过他愣是咬着牙,一声没吭。
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战斗,以及李子渊那番话,象是一把火,在他那原本死寂的心里点燃了一丝微弱的火苗。
“停。”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李子渊突然停下了脚步,举起右手示意。
“怎么了,大人?”
慕容雪立刻上前,手按剑柄,警剔地观察四周。
“没什么,休息一下。”
李子渊转过身,看了一眼脸色惨白,满头虚汗的苏伯安。
“再走下去,这小子就要废了。”
苏伯安闻言,身子一晃,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那边有个山坳,我们过去休息一下。”
李子渊指了指左前方说道。
“今晚就在那凑合一宿。”
很快,三人就来到山坳处,只见这里是一块天然凹陷的岩壁,上方有突出的岩石遮挡,四周是茂密的灌木丛,确实是个藏身的好地方。
“雪儿,你去捡点干柴,记住,只要干的,别弄出烟来。”
“是。”
“苏公子。”
李子渊踢了踢还在地上挺尸的苏伯安。
“别躺着了,去那边的小溪打点水来,水囊都在马背上丢了,咱们得想办法弄点喝的。”
苏伯安挣扎着爬起来,接过李子渊递过来的一个破头盔,这是李子渊之前顺手捡的,也不知道是哪个倒楣士兵留下的。
“用……用这个?”
苏伯安一脸嫌弃。
“有的用就不错了,不然你用手给我捧回来?”
李子渊白了他一眼道。
“行了,快去,洗洗干净,这就是最好的锅,别磨蹭。”
支走了两人,李子渊这才靠着岩壁坐下,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嘶……”
他倒吸一口凉气,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左肩。
刚才在乱军之中,虽然他神勇无敌,但毕竟不是铁打的。
那支流矢虽然没伤到骨头,但带走了他的一大块皮肉,这一路奔波下来,伤口早就裂开了,鲜血把半边衣袖都浸透了,粘在伤口上,火辣辣地疼。
他咬着牙,撕开了衣袖,露出了里头那个狰狞的伤口,血肉已经模糊了,有些地方已经开始发炎红肿。
“大人!”
慕容雪抱着一捆干柴回来,正好看到这一幕,手中的柴火“哗啦”一声掉在地上,惊呼着冲了过来。
“您……您的伤……”
看着那触目惊心的伤口,慕容雪的眼泪瞬间就下来了,她一直以为那是皮外伤,没想到竟然这么严重。
“哭什么,死不了。”
李子渊笑了笑,脸色虽然有些苍白,但精神头还不错。
“就是有点疼,帮我处理一下。”
慕容雪连忙擦干眼泪,从怀里掏出金疮药和干净的纱布,这是她身为情报人员随身必备的东西。
“可能会有点疼,您忍着点。”
她小心翼翼地用清水清洗着伤口,动作轻柔得象是在擦拭一件稀世珍宝。
冰凉的水冲刷着伤口,带来一阵阵刺痛,李子渊眉头微皱,却一声不吭,只是静静地看着慕容雪。
在火光的映照下,慕容雪那张清冷的脸庞显得格外柔和,她此刻正低垂着带泪的眼帘,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斗,没想到,她那双平日里杀人如麻的手,此刻竟然温柔得不可思议。
“雪儿。”
“恩?”
慕容雪没有抬头,正在专心地撒药粉。
“你以后要是嫁人了,肯定是个贤妻良母。”
李子渊突然冒出一句。
慕容雪的手一抖,药粉差点撒多了。
她的脸颊瞬间飞起两朵红云,一直红到了耳根。
“大人……您……您说什么呢……”
她嗔怪地白了李子渊一眼,声音细若蚊蚋。
“属下……属下这辈子都不嫁人,就跟着大人。”
“那怎么行?”
李子渊笑道。
“难道你要当一辈子的老姑娘?那我岂不是成了罪人了?”
“属下愿意。”
慕容雪低着头,一边熟练地包扎伤口,一边小声嘟囔道。
“除了大人,这世上……也没人敢娶我这个女魔头。”
“哈哈哈……”
李子渊大笑起来,牵动了伤口,又疼得呲牙咧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