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们回到那个破落的小院时,天已经完全黑透了。
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房门,一股霉味扑面而来。
李子渊点亮了桌上那盏如豆的油灯,往床底下一看。
苏伯安还保持着被塞进去的姿势,象个蚕蛹一样被五花大绑着,嘴里塞着破布,眼睛瞪得大大的,一脸的生无可恋。
看到李子渊进来,他立刻剧烈地挣扎起来,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那双眼睛里喷出的怒火,恨不得把李子渊烧成灰。
“哟,醒了啊?”
李子渊把他象拖死狗一样拖了出来,扔在床上。
“看来精神不错嘛。”
他伸手扯掉了苏伯安嘴里的破布。
“李子渊,你这个……”
“啪!”
苏伯安刚骂出半句,李子渊反手就是一个耳光,直接把他后面的话给抽回了肚子里。
“嘘!”
李子渊竖起一根手指在嘴边。
“小声点,这里隔墙有耳,你要是把巡逻的官兵引来了,我不介意先杀了你,再杀出去。反正你对我来说,就是个用来和你爹谈判的筹码,死活不论!”
苏伯安捂着红肿的脸,眼泪都在眼框里打转,他从小锦衣玉食,读的是圣贤书,哪里受过这种委屈?更何况,打他的还是他最恨的“国贼”。
“你……你到底想怎么样?”
他咬着牙,声音颤斗地问道。
“不想怎么样,带你回家而已。”
李子渊坐下来,倒了一杯凉水喝了一口。
“顺便让你看看,你那位英明神武的胤王殿下,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殿下是正统,他是明君!”
苏伯安梗着脖子反驳道。
“是不是明君,不是靠嘴说的。”
李子渊冷冷地看着他。
“你以为他把你关在鹰愁堡是为了保护你?别天真了,你不过是他用来控制你父亲的一条狗链子罢了。”
“你胡说!我父亲早就死了!”
“是吗?”
李子渊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在他面前晃了晃,那是之前从苏文成那里截获的密信。
“认得这个字迹吗?”
苏伯安愣住了。
他死死地盯着那封信上的字迹,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斗。
那是他父亲的字迹!
那种独特的笔锋,那个“苏”字的勾画习惯,他模仿了十几年,刻进了骨子里,绝不可能认错!
“这……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他的世界观开始崩塌。
“信不信由你。”
李子渊将信收了起来。
“等到了岭南,见到了你父亲,你自己去问他去,现在……给我闭嘴,睡觉,再敢发出一点声音,我就把你舌头割下来。”
说完,他又粗暴地将破布塞回了苏伯安的嘴里,然后一指点在他的睡穴上。
苏伯安白眼一翻,这个可怜的娃再次昏了过去。
“真是个麻烦精。”
李子渊摇了摇头。
慕容雪在一旁看着,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但并没有说什么。
她知道,对于苏伯安这种被洗脑深重的人,常规的劝说是没用的,只能用这种雷霆手段,先把他带回去再说。
“大人,时间差不多了。”
慕容雪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
“恩,行动。”
李子渊吹灭了油灯。
……
城北的柳叶巷。
这里是清水县的富人区,街道宽敞整洁,两旁都是高门大院。
刘彪的宅子果然很好认,那两座巨大的石狮子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狰狞,朱红的大门上钉满了铜钉,彰显著主人的权势与地位。
此时已是深夜,宅子里大部分灯火都已熄灭,只有几处还亮着。
两道黑影如同幽灵一般,轻飘飘地翻过了高高的围墙,落在了院子里的花坛后。
李子渊打量了一下这座宅子,不由得啧啧称奇。
“这刘彪,一个小小的千户贪得倒是不少,这园林修得比我的总督府还要精致几分。”
“贪官污吏,大抵如此。”
慕容雪冷冷地说道。
两人避开了几队巡逻的家丁,凭借着高超的轻功和潜行技巧,很快就摸到了后院的主屋。
主屋里灯火通明,隐约还能听到里面传来的说话声。
李子渊带着慕容雪,悄无声息地跃上了屋顶,他轻轻揭开一片瓦砾,向下一看。
只见屋内布置得金碧辉煌,那个白天在酒楼里不可一世的刘彪,此刻正穿着一身宽松的睡袍,满脸横肉地坐在太师椅上。
在他面前,跪着几个瑟瑟发抖的下人。
“废物!都是废物!”
刘彪手里拿着一根鞭子,狠狠地抽在他们的身上。
“让你们去查那个王公子的底细,查了一下午,就给我查回来个屁?连人家住哪都没摸清楚!”
“大人饶命啊!”
一个下人哭丧着脸说道。
“那两个人就象是凭空消失了一样,出了酒楼进了巷子就不见了,小的们把城里的客栈都翻遍了,也没找到人啊!”
“找不到?找不到就继续找!”
刘彪怒吼道。
“要是真让他把状告到上面去,说老子在清水县欺压良善,老子这顶乌纱帽还要不要了?”
原来,他还是怕了。
白天被李子渊那一番影帝级的表演给震住了,回来后越想越怕,生怕真的惹到了太原王氏的嫡系子弟,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滚!都给老子滚出去找!”
刘彪一脚踹翻了那个下人。
下人们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屋内只剩下了刘彪一人,他烦躁地在屋里来回踱步,嘴里骂骂咧咧,时不时还拿起桌上的酒壶灌一口酒,显然是焦虑到了极点。
屋顶上,李子渊对慕容雪使了个眼色。
好戏该开场了。
他从怀里掏出一块黑布蒙在脸上,虽然他现在的易容已经很完美了,但为了保持王公子的神秘感和压迫感,还是不露脸比较好。
慕容雪也照做。
“下去!”
李子渊低语一声,两人身形一晃,便消失在了屋顶。
屋内,刘彪正仰头灌酒,忽然感觉脖子后面一凉,一股寒意直冲脑门。
多年的行伍生涯让他本能地察觉到了危险,他猛地转身,手按在腰间的刀柄上,厉声喝道。
“谁?”
然而,当他看清身后的景象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只见原本空无一人的太师椅上,不知何时竟然坐着一个神秘人!
那人穿着一身夜行衣,蒙着面,翘着二郎腿,手里正拿着他最心爱的那把紫砂壶,正对着壶嘴,慢悠悠地喝着茶。
而在那人身后,还站着一个同样黑衣蒙面的女子,虽然看不清面容,但那双露在外面的眼睛,却冷得象两把冰刀,让他看一眼都觉得骨头缝里冒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