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的油灯,亮了整整一夜。
当第二天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总督府时,柳芸儿才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打开了手术室的门。
在门外守了一夜的苏婉,立刻冲了上去,紧张地抓住她的手,紧张地问道。
“芸儿妹妹,我爹他怎么样了?”
柳芸儿虽然脸色苍白,但眼中却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笑意,她拍了拍苏婉的手,柔声安慰道。
“苏姐姐放心,比爹的手术很成功,箭头已经取出来了,虽然过程很凶险,但总算是有惊无险。苏大人的命算是保住了。”
听到这话,苏婉紧绷了一夜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她眼前一黑,身子一软,便向后倒去。
“婉儿!”
一直站在不远处默默等待的李子渊,一个箭步上前,及时将她接住,稳稳地抱在怀里。
“快,扶苏姐姐去休息!”
柳芸儿连忙说道。
李子渊抱着已经昏睡过去的苏婉,看着她那憔悴不堪的脸庞和紧锁的眉头,心中充满了怜惜。
可知这一天一夜,对她的折磨有多大?
他将苏婉抱回房间,亲自为她盖好被子,又让丫鬟点上安神的熏香,静静地守在床边,直到她的呼吸变得平稳悠长,紧锁的眉头也渐渐舒展开来,他才悄悄地退了出去。
接下来的几天,整个总督府都围绕着苏文成的康复而运转。
柳芸儿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在他的病房里,亲自为他换药,施针,调理身体。
各种珍稀名贵的药材如同流水一般送了进去。
李子渊更是下了死命令,必须用最好的药,尽最大的努力,让苏婉的父亲早日康复。
苏婉在睡了一天一夜之后,身体也恢复了许多,她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望自己的父亲。
病房里,苏文成虚弱地躺在床上,脸色虽然依旧苍白,但呼吸已经平稳了许多,看到女儿进来,他挣扎着想要起身。
“爹,您别动!”
苏婉连忙上前按住他,眼眶又红了。
“您伤得这么重,要好好休养。”
“婉儿”
苏文成看着女儿,眼中满是慈爱和愧疚。
“爹爹给你添麻烦了”
“您说的这是什么话!”
苏婉一边为他掖好被角,一边嗔怪道。
“您是我的父亲,照顾您是天经地义的,只要您老能快些好起来,比什么都强。”
父女俩说着体己话,气氛温馨而感人。
苏婉将这些天发生的事情,简单地跟父亲说了一遍。
当听到李子渊不仅没有责备她,反而动用了所有资源来救治自己时,苏文成的眼中,流露出了极其复杂的感情。
其中有震惊,有感激,但是也有一丝深深的忌惮。
“总督大人真是真是仁义无双啊!”
“婉儿,你能遇到他,是你的福气,也是我们苏家的福气。”
“是啊。”
苏婉提起李子渊,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大人他是全天底下最好的男人。”
看着女儿脸上那发自内心的笑容,苏文成心中五味杂陈。
只是他知道,自己的任务就是利用这份亲情,去窃取李子渊的机密,这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痛苦和煎熬。
在柳芸儿的精心照料和各种名贵药材的滋补下,苏文成的身体恢复得很快。
半个月后,他已经可以下床行走了。
李子渊特意在总督府后院,给他安排了一处环境清幽,风景秀丽的独立小院,名为“静安居”,让他好好静养。
并且派了两个伶俐的小厮和四个手脚麻利的丫鬟,专门伺候他的饮食起居,规格之高,比之当年他在京城做侍郎时,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天,天气晴好,万里无云的。
李子渊处理完公务,顺手便提着一盒新得的极品君山银针来到了静安居。
院子里,苏文成正穿着一身柔软舒适的丝绸长袍,坐在石桌旁,一边晒着太阳,一边慢悠悠地看着一本棋谱。
而苏婉则是乖巧地坐在一旁,耐心地为他剥着橘子。
岁月静好,父慈女孝,倒是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
“苏大人,身体好些了吗?”
李子渊笑着走了进去。
“哎哟,总督大人,您怎么来了?”
苏文成看到李子渊,连忙要起身行礼,却被李子渊一把按住。
“苏大人千万别多礼,您是长辈,我是晚辈,哪有长辈给晚辈行礼的道理。”
李子渊亲切地说道,然后自然地在石桌旁坐下来刀。
“快坐快坐,我得了些好茶,特意来请苏大人品鉴品鉴。”
说着,他便亲自取水,温杯、泡茶,动作行云流水,一派大家风范。
苏文成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心中感慨万千。
他位高权重,却毫无架子。
他杀伐果断,却又待人温和。
尤其是对自己这个“便宜岳父”更是礼数周全,尊敬有加。
这让苏文成心中那份本就存在的愧疚感,变得愈发浓重了。
若不是
“大人折煞老朽了”
他干巴巴地说道。
“苏大人叫我子渊便好。”
李子渊将一杯泡好的茶,恭敬地递到他面前。
“苏婉是你女儿,也是我李子渊的女人,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咱们不必那么生分。”
一声“子渊”,一声“一家人”,让苏文成端着茶杯的手,都微微颤抖了一下。
他喝了一口茶,只觉得满口清香,沁人心脾,忍不住赞道。
“好茶!这茶恐怕是失传已久的君山银针贡茶吧?”
“苏大人好品味!”
李子渊笑道承认。
“这正是江南士族送来的,苏大人若是喜欢,我让人把剩下的都给您送来。”
“使不得,使不得,如此珍品,老朽怎敢独占。”
苏文成连忙摆手。
两人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茶道棋艺之类的话题,气氛融洽得仿佛真的是一对相处多年的便宜翁婿。
苏婉则是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能如此和谐地相处,脸上一直挂着幸福而满足的笑容。
聊了一会儿,李子渊话锋一转,看似随意地问道。
“对了,苏大人,听婉儿说,您当年在户部任职,对天下钱粮赋税之事了如指掌,不知对我们岭南如今的财政政策有何高见啊?”
来了!
苏文成心中一凛,差点露出了马脚。
他知道,正题来了,这也是太子交给他的核心任务之一,那就是让他成功打进李子渊的核心体系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