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尘的脚尖刚点上藤蔓小道的碎石，后背便传来一阵刺骨寒意。他来不及多想，左手猛然收紧，将婉清整个护进怀里，右腿发力扭转身体，整个人横着摔向右侧岩壁。地面在他离开的瞬间炸开，黑红色的光流擦过肩头，布料撕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他翻滚两圈才停下，掌心在粗粝的岩石上蹭出几道血痕。右肩火辣辣地疼，血已经渗出来，顺着手臂往下淌。他没去管伤口，手指迅速在胸前划出一道符文，一层极薄的雾气从指尖溢出，在身前形成半透明屏障。
坡顶那人站在原地，没有追击。他缓缓抬起手，掌心朝下，五指微张。空气开始扭曲，一道螺旋状的光刃从他指尖延伸而出，旋转着劈向洛尘藏身的位置。这一击比刚才更快，轨迹也不再是直线，中途突然拐了个弯，直接穿透了香雾屏障。
洛尘瞳孔一缩，立刻侧身闪避。光刃贴着他的肋骨划过，衣服被掀开一大片，皮肤上留下一道红痕。他咬牙压住闷哼，借着冲击力滑入一块巨石之后，终于有了短暂的遮挡。
他靠在岩壁上喘息，右手悄悄探入香囊。指尖触到三味香粉——龙涎烬、霜骨砂、云母灰。这些是他早年调配失败剩下的边角料，原本打算扔掉，现在却成了唯一的依仗。他把粉末捏在掌心，不敢轻易动用，只等对方下一步动作。
那人缓步走来，每一步落下，地面都浮现一圈暗纹。那些纹路像是某种阵法，正缓慢向外扩散。洛尘能感觉到空气中的灵力正在变化，原本可以借用的自然流动变得紊乱，甚至开始逆向回旋。
他闭眼调动系统扫描，发现那些阵纹的频率和自己之前制造的灵力乱流正好相反。对方不是在追踪，而是在重建秩序。只要阵法完成，他的任何调香手段都会被压制。
不能再拖了。
他低头看了眼怀中的婉清。她依旧昏迷，脸色苍白得吓人，呼吸几乎察觉不到。断念丝缠着两人手指，微弱的银光一闪即灭。他知道她撑不了太久。
“坚持住。”他低声说，声音轻得只有自己听见。
那人已经走到巨石前方十步远的地方停下。他没有急着进攻，而是双手负在身后，静静看着这块岩石。面具下的眼睛透出幽光，像夜里的野兽盯着猎物最后的藏身处。
“你很聪明。”他说，“换了三种频率，还用了假核心引我出手。可惜……你忘了，真正的感知不靠仪器，也不靠气息强弱。”
他抬起右手，轻轻一握。
地面震动，巨石轰然裂开，从中间分成两半。洛尘抱着婉清向后跃出，落地时脚下一滑，差点摔倒。他强行稳住身形，却发现四周的退路都被阵纹封锁。藤蔓小道被黑色线条切断，溪流方向升起一道无形墙障，连头顶的空间都开始压缩。
对方要封死所有出路。
洛尘站定，右手紧握香粉，左手按在腰间香囊上。他知道接下来的一击会更狠，不会再有试探。他必须在下一次攻击到来前做出判断——是继续躲，还是拼一把。
那人抬起双臂，掌心相对。一团黑红交织的能量在他手中凝聚，周围空气发出低鸣。这不是单一属性的法术，而是融合了多种力量的复合技。洛尘能感觉到其中夹杂着灼热、剧震和阴冷侵蚀的气息。
他立刻明白这招不能硬接。
就在他准备移动时，对方忽然松开双手。那团能量没有射出，而是悬浮在空中，分裂成三道光流，分别绕向他的左、右、后三方。每一道都带着不同的波动节奏，像是刻意模仿他之前的灵力扰乱手法。
洛尘心头一沉。对方不仅看穿了他的策略，还在用同样的方式反制。
他猛地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掌心香粉上。粉末遇血即融，化作一团灰雾缠绕指间。他迅速将雾气分成三股，分别注入三个方向的地面裂缝中。这是最简单的干扰，只为争取一丝空隙。
三道光流同时落下。
左侧炸出深坑，碎石飞溅；右侧岩壁崩塌，烟尘弥漫；后方溪水倒卷，冲起数丈高浪。洛尘被气浪掀翻，重重撞在残余的石块上，喉头一甜，一口血涌上来。
他强忍住没吐，抹了把嘴角，发现血里混着淡紫色的丝线。那是体内经脉受损的表现。他低头看手，三股香雾已消散大半，没能完全挡住攻击。
那人缓步走近，脚步沉稳。他低头看着洛尘，声音依旧平静：“你以为调香师只能靠气味迷惑敌人？”
洛尘没回答。他慢慢把手伸进袖中，摸到了那枚干瘪的花苞——逆息昙。他还留着这张底牌，但用了之后会有五息无法调动灵力。现在用，可能活不过三息。
“你的香水很特别。”那人继续说，“能改灵频，造假象，甚至短暂屏蔽感知。但我看得出，你每一次调香都需要时间，需要材料，需要稳定的心神。”
他蹲下身，与洛尘视线平齐。“而现在，你什么都没有了。”
洛尘盯着他。面具下的眼睛没有情绪，也没有杀意，就像在观察一件物品。他忽然意识到，这个人不是为了杀人而来。他是来测试的，测试自己的极限，测试系统的反应。
所以他一直没下死手。
也正因如此，还有机会。
洛尘缓缓松开握住逆息昙的手，转而摸向香囊深处。那里还藏着一点温润的粉末，是静心香的残渣。他不动声色地将粉末抹在手腕内侧，借着衣袖遮掩，一点点引导灵力渗透进去。
只要能让心跳慢半拍，就能骗过对方的感知节点。
那人站起身，抬手准备最后一击。黑红光刃再次凝聚，这次比之前更大，旋转速度更快，周围的空气已经开始扭曲变形。
洛尘闭眼，指尖微动。
琉璃色的瞳孔悄然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