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光擦过屏障边缘，轰进岩壁深处的刹那，洛尘的指尖还在颤。
他靠在碎裂的石堆上，左臂垂落，肩骨断裂处传来一阵阵闷痛。右手指节发白，死死抠住地面，掌心那道聚灵纹仍未熄灭，只是光芒微弱得几乎看不见。怀里的婉清没有动，呼吸轻得像风，体温一寸寸往下坠。
屏障只剩一道弧形残影，悬在两人头顶，随时会散。
守卫首领站在高台前，双手再次抬起。雷球在他掌心缓缓旋转，比之前小了一圈，颜色也暗了几分。其余四人分列两侧，掌中雷光不再连成电网，而是各自闪烁不定，像是灵力接续不上。
洛尘闭上眼。
他不能倒。
只要他还坐着，婉清就还有遮挡；只要他的手还按在地上，聚灵纹就能维持一线连接；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反击的机会就还没断。
他开始数。
第一道雷光落下，间隔三息。
第二道，两息半。
第三道，两息七成。
节奏变了。
不是他们想加快，是有人跟不上。五个人轮替出手，本该无缝衔接，但现在每一次攻击之间都有细微的迟滞。左侧第二个守卫，出招时手臂微微发抖，雷光刚离手就散开一丝电弧，落在地上烧出一个小坑。
洛尘睁开眼，目光扫过那人的肩膀——正是刚才被碎石砸中的位置。
伤了。
不止是动作慢，灵力恢复也受阻。每一次蓄力，雷光的亮度都比前一次低一点。他们不是铁打的，连续六次高压轰击，换谁都撑不住。
他低头，看向自己空了大半的香囊。
里面只剩下一点静心灰的末子，和半截断念丝的根。不能再用常规手法调香，没有足够的灵力支撑挥发、萃取、凝香。但他还有血，还有呼吸，还有指尖最后一点能画符文的力气。
他用牙齿咬破舌尖，将一口血含在口中。然后轻轻把断念丝的残根放进舌下，让血浸透那点纤维。香料遇血激活，一丝极淡的气息浮起，在鼻腔内盘旋。
这是“滞元香雾”的引子。
他不动声色，将静心灰倒进左手掌心，混入从嘴角流下的血珠，再用右手食指在掌中画出一个微型调香阵。符文亮起一瞬，又立刻压低，只让能量在皮肤下流转。血、灰、丝屑三者交融，被他用呼吸一点点催动，炼成近乎无形的雾气。
这雾不能见光，不能离体太早。他将它藏在鼻息之间，只等一个时机。
守卫首领再次抬手。
雷球成型，但比上一次更慢。他身后的四人喘息声清晰可闻，一人甚至单膝跪地，靠武器撑着才没倒下。
就是现在。
洛尘没有动。他知道，对方还会再来一次试探性攻击。真正的总攻不会这么快，他们也需要时间恢复。
果然，片刻后，一道雷光射出，不强，直击屏障残影中央。
轰！
屏障震了一下，裂纹扩大，但没碎。洛尘被震得后仰，背部撞上岩壁，喉头一甜，他把那口血咽了回去。血混着香雾，在体内循环一圈，反而让神志更清。
他开始回忆系统残留的分子轨迹图。
每一味香料的分解节点，每一段能量波动的频率，都被他强行记下。他不用看，也能在脑海中重建“蚀枢香”的结构。但现在不需要破坏结界，他要的是拖延——让他们的灵力恢复再慢一分。
他发现，守卫每次攻击后，会有短暂的灵气回流期。大约两息时间，他们会从地面汲取残余灵脉补给自身。这个过程很短，但如果能在那时释放“滞元香雾”，就能干扰他们的吸收效率。
他等。
第五道雷光落下，间隔两息八成。
第六道，三息整。
第七道，迟迟未至。
守卫首领站在原地，双手下垂，雷球尚未凝聚。他身侧一名守卫喘得厉害，另一人手臂上的雷纹开始褪色。
机会来了。
洛尘缓缓抬起右手，指尖浮现淡金色符文。他没有立刻行动，而是将最后一丝地脉灵息导入经脉，顺着心脉绕行一周，强行唤醒沉寂的感知力。他能感觉到婉清体内还有一丝冰灵力在流动，虽然微弱，但存在。
他轻轻握住她的手。
冰冷，几乎没有反应。
但他知道她在听。
他低声说：“再等一下……这次换我带你出去。”
话音落下，他闭上眼，呼吸放慢，身体放松，像一头伏在草丛里的兽，静静等待猎物露出破绽。
守卫首领终于抬手。
雷球再次凝聚，但明显比之前小了一圈，色泽发灰。他身后四人勉强站定，掌中雷光忽明忽暗，轮替节奏彻底乱了。左侧那人脚步虚浮，出招时身体晃了一下，雷光偏移半尺，打在屏障侧面。
就是这一刻。
洛尘睁眼。
他深吸一口气，将藏在鼻息间的“滞元香雾”轻轻呵出。
雾气无色，无声，随呼吸扩散，在空气中迅速蔓延。它不攻击，不爆炸，只是悄然渗入地面，附着在残余的灵脉节点上，形成一层极薄的阻隔层。
守卫们没有察觉。
他们只觉得脚下传来的灵力比之前滞涩了几分，恢复速度慢了那么一丝。但这微小的变化，在高强度战斗中足以致命。
首领打出第五道雷光。
攻击落下，屏障剧烈震颤，裂纹交织如网，却始终未碎。洛尘咬牙撑住，掌心聚灵纹几乎熄灭，但他能感觉到，对方的攻势已经不如先前凌厉。
他们累了。
灵力消耗远超负荷，恢复又被香雾干扰，五人之中至少有三人已接近极限。
洛尘抬起还能动的那只手，轻轻抚过香囊表面。
里面空了。
但他还有自己。
他将手掌贴回地面，重新勾画聚灵纹。这一次，他不再依赖地脉，而是引导体内最后一丝锦鲤运道，与婉清指尖残存的冰灵力共鸣。寒流顺着血脉回流识海，让他昏沉的意识再度清醒。
他盯着守卫首领的双手。
雷球正在压缩。
当第三道雷光延迟超过两息——便是你们灵力断档之时。
他等。
第一道雷光落下，间隔三息。
第二道，三息一成。
第三道……
迟迟未动。
守卫首领双手颤抖，雷球在掌心明灭不定，像是随时会熄。他身后的四人全都弯着腰，一人直接跪倒在地，再也站不起来。
洛尘的手指缓缓收紧。
香雾已生效，敌方恢复受阻，灵力断档就在眼前。他只需要一次完整的攻击间隙，就能发动反击。
他抬起眼，看着前方五人。
淡金符文在指尖流转，越来越亮。
他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