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尘的手指还在颤抖。
那一声问话像是一根细线，把他快要散开的意识重新拉了回来。他听见婉清的声音从高处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意。他没有回头，但胸口闷痛的感觉突然清晰起来。
他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嘴里扩散。眼前发黑的瞬间，香囊内部的震动变得更剧烈。琉璃色的光从缝隙里溢出，照在他脸上。
同步率停在四十九。
不能再等。
他抬起手，把最后一点灵力压进指尖。淡金色符文顺着经脉往上爬，一直延伸到肩膀。剧痛让他几乎握不住香囊，但他还是撑住了。
光柱冲天而起。
一道螺旋状的琉璃光柱从香囊中爆发，直刺上方崩裂的穹顶。空气开始震颤，地面浮现出无数细密的纹路，像是某种古老的阵法被唤醒。那些纹路泛着微光，一圈圈扩散开来，与光柱连接成网。
虚影动了。
它残存的核心猛然膨胀，红光暴涨，朝着洛尘的方向喷出一股黑色能量流。那股力量撞上刚成型的光网，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光网剧烈晃动，几处纹路瞬间熄灭。
洛尘单膝跪地，嘴角再次溢血。
但他没松手。
香雾从光柱底部蔓延而出，迅速覆盖整个战场。雾气中浮现出层层叠叠的符号，每一个都在缓缓旋转。它们不像是画出来的，更像是凭空生成的规则印记。
雾气最先碰到虚影的脚部。黑色躯体接触到香雾的刹那，表面开始剥落，像是被风吹散的灰烬。虚影发出尖锐的嘶吼，试图后退，却发现自己的能量正被那些符号一点点剥离。
它的吞噬能力在减弱。
洛尘喘了口气，抬头看向头顶的空间裂缝。原本不断扩大的裂口此刻停止了蔓延，边缘甚至有微微回缩的迹象。光网正在修复锚点，虽然缓慢，但确实在生效。
他低声说：“成了。”
声音很轻，却传到了岩脊顶端。
婉清扶着萧寒站了起来。她的右腿还卡在缝隙里，但她已经顾不上疼痛。她看见洛尘跪在地上，背影佝偻，可那道光柱依旧稳稳立着，像一根支撑天地的柱子。
“我们得过去。”她说。
萧寒点头。他抓着断裂的葫芦，用尽力气跃下岩脊。落地时膝盖一软，差点摔倒。婉清伸手扶住他，两人踉跄几步，终于踏上相对完整的地面。
他们朝着洛尘走去。
每走一步，都能感觉到空气中那股压迫感在下降。空间不再扭曲，重力也恢复了正常。远处飞射的空间碎片失去了动力，纷纷坠落。
虚影仍在挣扎。
它把剩余的力量全部集中在胸口，凝聚成一个漆黑的球体。球体越胀越大，显然准备发动最后一击。
洛尘察觉到了。
他抬手抹掉脸上的血，强撑着站起来。香囊悬浮在他掌心上方，光芒比之前更盛。他知道接下来只有一次机会。
“凝神引。”
他低语一声，手指快速划过香囊表面。一缕极淡的香气飘出，随风扩散。那味道不浓，却让人头脑一清。
婉清脚步一顿。她感觉脑子里的昏沉感消失了，连腿部的疼痛都变得遥远。她握紧冰魄剑，剑身上的裂纹中泛起幽蓝光芒。
萧寒也站直了身体。紫电重新在他掌心跳动，虽然微弱，但已足够。
洛尘看着他们，说：“现在。”
婉清拔剑。
寒焰从剑尖燃起，顺着剑身蔓延至全身。她身后浮现出冰凤凰的虚影，双翼展开，冷气席卷四周。她跃起，剑锋直指虚影下盘。
萧寒双手结印。雷电在他手中凝聚，化作一座小巧的香炉形状。炉口朝下，紫色电弧从中倾泻而出，与洛尘释放的香雾交汇。
香雾裹挟雷电，形成一道螺旋状的能量流，紧随婉清之后攻向虚影。
洛尘站在原地，双手抬起，将香囊高举过头。他闭眼，把最后一丝灵力注入其中。
三股力量在空中交汇。
雷电、寒焰、香雾融合成一道贯穿天地的洪流，颜色变幻不定，时而紫，时而蓝，时而透出琉璃光泽。它撞上虚影核心的瞬间，爆发出刺目的强光。
虚影的身体开始崩解。
从胸口开始，黑色物质大片剥落，化作烟尘消散。红光急速闪烁，像是在挣扎求生。但它挡不住这股合力。
它的手臂先碎，然后是双腿。最后是头部，在一声长长的哀鸣中炸成碎片。
黑烟升腾而起，却被四周残留的香雾缠住，一点点净化。
地面停止震动。
天空中的裂缝没有完全闭合，但也不再扩大。光网依旧存在，只是亮度降低了许多。
战斗结束了。
洛尘双膝一软，跪倒在地。香囊落回他手中，表面多了几道裂痕。他低头看着它，呼吸急促。
脚步声靠近。
婉清走到他身边，单膝跪下，伸手扶住他的肩膀。她的掌心传来一股温和的灵力，很微弱，但在尽力支撑他。
萧寒站在一旁，看着满地狼藉，又看看洛尘，忽然笑了。
“你这家伙……”他声音沙哑，“又赢了。”
洛尘没有回应。他抬起头，看向四周。
虚影彻底消失，空间趋于平静。但空气中仍有细微波动，像是未平息的余震。远处的地面上，还有几处裂痕在缓缓蠕动，仿佛随时可能再次撕裂。
他慢慢闭上眼。
识海深处传来阵阵刺痛，像是有东西在刮擦他的记忆。但他还能思考，还能感知。
他还活着。
婉清的手没有松开。
萧寒靠在一块碎石上，喘着气，目光落在香囊上。
没有人说话。
风从裂缝中吹进来，带着一丝凉意。
洛尘睁开眼，看着手中的香囊。
裂痕中有一点微光，忽明忽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