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
面对突然冒出来且是从未见过的神秘军队,期门仆射是心惊肉跳,他急忙折返龙舆前。
“陛下。”
期门仆射一时语塞,竟然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汉武帝则问:“可是长乐宫卫队?将领是谁!”
事到如今,汉武帝依然相信自己的判断。
期门仆射的额头已经冒汗,他当即跪在地上,回道:“陛下,末将喝问了对方,但是对方不予理睬,看其军容军纪,以及散发的气势,恐怕既不是南军,也非北军!”
马车内骤然一静。
下一刻,汉武帝撩开帘子,直接走了出来,他站在马车上,居高临下盯着期门仆射,问道:“你的意思是其他地区的屯兵?”
期门仆射满嘴苦涩,回道:“不象,恐怕也不是屯兵,而是而是一支从未见过的军队,好似凭空出现。”
汉武帝怒极反笑:“呵呵呵,你的意思是长安附近,三辅之地内,竟然有一支从未见过的军队,而且对方还是全副武装。他们就在朕的眼皮子底下藏匿,但朕和满朝文武竟无一人察觉!你在给朕开玩笑吗!”
“末将该死!”期门仆射当即扣头。
汉武帝立即眺望。
因为距离较远,汉武帝不得不眯起眼睛,只能看个模糊。
即便是模糊,他也看出对方所散发的冷酷气势,好似死士。
的确和死士无异。
他们大部分是无家可归,四处流浪的流民,他们即将饿死时,是刘进收留了他们,给他们活下去的希望。
而经过这两年的训练,他们更加忠诚于刘进,即便面对的敌人是大汉的皇帝,他们也不怕。
你是大汉的皇帝,当我们即将饿死时,你在做什么?
当一个人面对死亡,绝望之际,什么狗屁皇帝,根本不在乎。
汉武帝的脸色是越看越阴沉,正如他所说,京畿的三辅之地,竟然藏着这样一支军队,这何止是打朝廷的脸,更是对他的颜面进行无情践踏,属于跳起来踹。
“他们到底是谁的部下!”
恼怒的汉武帝咬牙切齿。
就在这时,刘进骑着夜骓走上前来,禀道:“陛下,我知道他们是谁的部下。”
“你知道?”汉武帝立即看向了刘进,浑浊的眼神浮现了惊疑。
刘进不动声色道:“还请陛下恩准,让我上前与他们对峙,便可叫出他们的将领!”
汉武帝眼神一晃,心中泛起一个猜疑,却觉得不可能,最后考虑后,点了点头,并对期门仆射道:“保护好皇孙的安全。”
“诺!”期门仆射应道。
刘进深深看了汉武帝一眼,从现在开始,他们君臣祖孙,将彻底决裂。
而后,刘进调转马头,走得干脆。
汉武帝注视着刘进的背影,突然觉得内心剧烈慌张,就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这种感觉的由来。
很快,刘进来到了军队最前面。
“皇孙,万万不可靠近,以免对方放冷箭!”期门仆射提醒道。
刘进看了一眼期门仆射,忍不住说道:“保护好陛下吧!”
说罢,刘进突然策马加速,率领着陷阵营直扑敌军。
“皇孙!不可!”
期门仆射大惊失色,连忙调用。
身后的禁卫也是哗然,万万不敢相信,皇孙竟然直接发起了进攻。
后方的汉武帝看到这一幕,脸色也是大变,但他可不认为皇孙是在进攻,他目露惊骇表情,自语道:“不可能,不可能”
刘进的速度很快,片刻间,就率领陷阵营来到了两千战士面前,而这两千战士根本没有发起进攻。
随后,刘进调转马头,站在两千战士最前面。
他看着期门仆射,看着三千多禁卫,看着站在龙舆上的汉武帝,气沉丹田,大喝一声:“陛下,他们是我的部下。”
下一刻,身后的两千战士单膝跪地,齐声咆哮:“拜见皇孙!”
“拜见皇孙!”
”
”
声音震天,好似乾坤震荡。
期门仆射和所有禁卫瞠目结舌,座下战马受惊晃动。
而汉武帝愣了好几秒钟后,脸色瞬间铁青,能看到他紧咬着牙关,因为愤怒,眼珠子往外凸出。
他什么也没说,竟然从龙舆上直接跳了下来。
没错,直接跳了下来!
龙舆虽然不高,但他可是六十多岁的老者,而且身体虚弱。
“陛下小心!”
近侍吓个半死,连忙上前搀扶。
谁知汉武帝一脚踹开近侍,而后一把抓住旁边的黑甲禁卫,将其从战马拽了下来,而后汉武帝竟然要上马。
但他的身体太虚弱,第一次尝试,根本没有爬上去,反而累得气喘吁吁。
禁卫赶忙跪下战马前,汉武帝踩着禁卫的后背,这才上了马,然后他拉拢缰绳,这就要往前去。
“陛下,不可!前面危险!”黑甲禁卫连忙阻拦。
这一刻的汉武帝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愤怒,嘶吼道:“滚开!给朕滚开!”
因为愤怒,汉武帝双眼赤红,能将人生吞活剥。
禁卫禁若寒蝉,他们从未见过如此愤怒的汉武帝。
此刻的汉武帝的怒火,能烧毁凌霄宝殿!
在汉武帝这一生中,恐怕没有任何一次的愤怒象现在这般滔天。
黑甲禁卫不敢违抗,这才让开。
汉武帝好似疯癫,直接骑马上前,来到了大军最前方。期门仆射还要阻拦,却被汉武帝赤红的双眼吓到,不敢说话。
此刻汉武帝的眼中只有刘进,他咬牙切齿道:“真是朕的好皇孙,朕的皇孙啊!你真是给朕一个大大的惊喜,没想到你在这里等着朕啊!”
刘进也从未见过这么愤怒的汉武帝。
而这一切的原因,都是他的欺骗。
刘进上前一些,回道:“大父,我”
“不要叫朕大父,你眼中若是有朕,岂会与朕兵戎相见!”汉武帝怒叱。
刘进回道:“大父,我也是自保!”
“自保?你为什么要自保?朕要杀了你吗?朕对你如此器重,那般的栽培你,你就是这样对朕的?”汉武帝吼道。
重视有多大,失望便有多大。
刘进不相信汉武帝,但在汉武帝心中,早已将刘进当成了继任者来培养。
不然的话,为何要教他帝王之术?
不然的话,为何要教他如何掌控霍光、张安世等人?
不然的话,为何要带他巡视北地?
不然的话,为何要带他前往甘泉宫,不就是为了让他远离巫蛊之祸啊!
好圣孙可旺三代。
汉武帝是真的这样想的。
但是现在呢,他器重的皇孙,竟然把他当猴子耍,他汉武帝做了这么久的皇帝,还是第一次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他此刻的愤怒能将天地焚尽。
而面对汉武帝的质问,刘进终究没有忍住,回道:“陛下还记得两年前我曾生过一场大病,醒来后,我便发生了天翻地复的改变。”
汉武帝盯着刘进。
刘进继续道:“那场大病中,我做了一场梦。我梦到了一场巫蛊之祸,看到了公孙贺死,公孙敬声死,卫伉死,诸邑公主死,太子死,皇后死,我死,和太子有关的人几乎全死,死了几万人”
此话一出,汉武帝眼瞳猛缩,而后他辩解道:“朕从未想过要害太子和你!”
此刻的汉武帝终于承认了他的计划。
他要铲除一切外戚,包括皇后卫子夫。
刘进没有回应汉武帝的辩解,而是接着说:“这场梦让我惊恐,所以醒来后,我努力地去改变,试图阻止这件事情的发生,但是后来随着公孙敬声之死,卫伉担任太仆,这让我明白了,有时候命运是注定的,是我改变不了的。”
“所以是你逼死了公孙敬声!你在试探朕!”汉武帝内心一寒。
刘进点了点头,承认此事,继续道:“陛下,你可能的确没有想过要伤害太子和我,但是你能保证一切都在你的意料之中吗?这个世界上,最难以掌控的就是变量。所以为了自保,我只能招兵买马,来保护我的亲人。”
“如果没有巫蛊之祸,我身后这支军队,将是北击匈奴的奇兵!”
“但如果阻止不了巫蛊之祸,那他们就是我和家人活下去的希望!”
刘进的声音掷地有声,极其强硬。
汉武帝喘着粗气,愤怒质问:“所以现在你要弑君吗?”
“不!我只是请陛下退回甘泉宫,由我来守护陛下的安全!”刘进回道。
汉武帝怒极反笑道:“哈哈哈,保护朕?所以你要将朕囚禁在甘泉宫,然后让太子继位是吧!好,好啊,真是朕的好孙子!朕小觑你了,你的隐忍,你的城府,让朕刮目相看!”
“和陛下兵戎相见,绝非我所愿!”刘进回道。
汉武帝怒喝:“那你现在就罢兵!朕答应你,可以既往不咎,宽恕所有人!”
刘进又不傻,怎么可能罢兵。
所以刘进强硬道:“还请陛下移驾甘泉宫休养!”
“好,好!”汉武帝快要疯了,他觉得体内气血翻滚,好似藏了一头龙,要脱体而出。
让他躲回甘泉宫,这是奇耻大辱,绝无可能。
所以汉武帝立即杀意沸腾,喝道:“你要战,那就战!朕倒要看看,就凭你拉起的两千杂兵,有什么能力战胜朕的禁卫!”
说罢,汉武帝对着身后的禁卫吼道:“所有将士听令,生擒皇孙,将其他叛军全部斩杀。”
三千多禁卫当即振臂高呼:“杀!”
“杀!”
“杀!”
“6
”
不愧是军中精锐,杀气冲天,让人胆寒。
汉武帝又看向刘进,倒要看看这个孽障如何取胜。
这时,刘进抬起了手,紧接着,他身后的两千战士动了起来,最前面的盾牌手让开身位,再给后面的人让路。
刘进嘴角微扬,该让汉武帝见见世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