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渐冷,吹散了山顶最后一点白日的余温。
泽法轻轻拍了拍怀里小家伙的后背,将他从自己的臂弯里拉出来。他站起身,庞大的身躯再次将那两座小小的坟茔笼罩在阴影之下。
“我走了,下次再带索尔来看你们。”
他最后看了一眼石碑上的名字,然后转身,将已经困得睁不开眼的小索尔小心翼翼地背到了自己宽阔的脊背上。
小索尔把脸埋在爷爷温暖的后背上,山路颠簸,他却觉得无比安稳,浓浓的困意如同潮水般涌来。
在彻底睡着之前,他迷迷糊糊地嘟囔了一句。
“爷爷…爸爸和您,以前不是真正的父子,对吗?”
泽法下山的脚步没有停顿。
“嗯。”
“那…爷爷是为什么,认下了爸爸当儿子呢?”
小家伙的声音越来越小,带着浓浓的鼻音。
“波鲁萨利诺伯伯,萨卡斯基伯伯,龙伯伯,还有库赞叔叔”
“他们也是爸爸的兄弟,您为什么没有一起认下呢?”
泽法听着这孩子气十足的疑问,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在寂静的山林里传出很远。
“你的龙伯伯就算了吧,他有卡普那个混蛋老爹就够头疼的了。”
“至于其他人”泽法笑声渐收,步伐沉稳,“我们当了那么多年的师生,在我心里,他们早就和我的儿子没什么区别了。”
“无论他们是什么身份,都是我的骄傲。”
“你爸爸嘛”
泽法的脑海里,闪过一张年轻而坚毅的脸庞,那双永远清澈又带着点狡黠的眼睛,仿佛就在昨天。
不知不觉间,那都已经是多少年之前的事了。
“我想听。”小索尔努力想睁开眼睛。
泽法笑着,已经走到了山脚下,回到了灯火通明的小镇上。
“等他回海军了,让他自己跟你一起讲吧。”
回到停靠在港口的军舰上,泽法将已经彻底熟睡的小索尔,从背上轻轻地交给了迎上来的哆啦a梦。
“哆啦a梦,麻烦送他回房间,盖好被子。”
“好的,泽法先生。”
哆啦a梦小心翼翼地接过小索尔熟睡的身体,转身飘向船舱。
泽法没有跟进去,他独自一人走上甲板,海风吹拂着他宽大的衣摆。甚平快步跑来,立正敬礼。
“报告泽法老师!您不在的时候,海军本部的空元帅打来过电话!”
泽法点了点头,走到船舷边,拿起电话虫,拨了回去。
“布鲁布鲁布鲁”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沉稳有力的嗓音:
“是我,钢骨空。”
“天明那小子,给我回信了。”空元帅的嗓音里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轻松,“他说在外面散完心,再玩几天就回海军。”
“这次回来,我就准备让他正式升任大将。”
泽法安静地听着,只是看着天边那轮皎洁的圆月,平静地应了一声。
“是嘛”
空元帅显然有些意外,他挑了挑眉:“我还以为你会更激动一些。”
“哼哼,我确实很高兴。”泽法坦然承认。
“你喝酒了?”空元帅听出了什么。
“嗯。”
“行吧,那你好好休息。”
电话挂断,泽法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凝望着故乡的圆月。
他咧开嘴,无声地笑了,思绪也随着月光,飘向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万里之外,和之国的海岸边。
天明仰头看着即将坠入海平面的月亮,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他身边,奥尔良也穿着一件方便干活的工装背心,一屁股坐在沙滩上。
“想家了?”
天明笑着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不止想孩子,还想兄弟,想老爹。”
军舰的搁浅比想象中更麻烦,船体有几处破损。经过两天不眠不休的修缮,已经好了大半,但人手越多,进度越快。
就在回来的路上,天明还顺路去了一趟御田家,直接从光月御田那里,把那个叫桃之助的小鬼给拎了过来。
此刻的桃之助,正撅着小屁股,悠哉游哉地蹲在沙滩上,聚精会神地看着几只小螃蟹在沙洞里钻进钻出,全然不知自己已被盯上。
不远处,海军中将看着这毫无防备、悠闲得过分的小屁孩,嘴角缓缓咧开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
他肚子里那些折腾人的坏水,又开始咕嘟咕嘟地往外冒泡了。
“多弗,维尔戈。”
天明擦了擦额头的汗,朝两人勾了勾手指。
“嗯?怎么了?!”
两人面露疑惑,放下肩上扛着的木板,凑近了些。
天明压低声音,在二人耳边低语,同时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旁边的桃之助:
“这小子…脑子里有些不太健康的思想。”
“这两天,你们负责给他好好纠正一下,树立正确的价值观。”
多弗朗明哥和维尔戈闻言,先是对视了一眼,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维尔戈推了推墨镜,用略带困惑的语气问道:“如果…我们的纠正不了呢?”
“纠正不了?”
天明转过头,脸上浮现出一抹邪魅的笑容。
“我当年是怎么纠正你们的,你们就怎么纠正他。”
“难道你们就不想体验一下当年的我到底有多爽吗?!”
话音落下的瞬间——
多弗朗明哥的嘴角开始无法控制地向上咧开,维尔戈那向来严肃的嘴角也扭曲出一个极其不协调的弧度。
两人的脸上,瞬间绽放出了如出一辙的、变态至极的、充满了压抑已久的兴奋与扭曲期待的笑容!
“遵命!天明中将!!!”
他们的应答声整齐划一,甚至因为过度兴奋而有些变调。
蹲在沙滩上的桃之助感受到两股恶意,他打了个冷颤,回头一脸不安地抬头望着眼前两个对他露出不怀好意笑容的男人。
两人一左一右,十分“温柔”地搭上了桃之助瘦小的肩膀。
“小弟弟,你是和之国的本地小孩吧?是不是从来没见过世面啊?”
“走吧,小弟弟,我们军舰里面还蛮大的!”
“哥哥们带你去参观一下军舰的内部构造。”
“不,我不要”
桃之助被架着拖向军舰深处,奥尔良在远处看着,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感觉自己的眼皮在疯狂抽搐。
“中将,你这招驱虎吞狼之计可真厉害”
天明毫不客气的收下奥尔良的赞赏:“桀桀桀桀桀,过奖!”
“我就猜到他俩一定不会拒绝的。”
把桃之助安置妥当后,天明摘下了背后背着的草帽、脱掉了身上的背心,露出了那身健硕到堪称完美的上半身,每一块肌肉的线条都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感。
他和普通的士兵一样,扛起沉重的木材,拿起小锤子,对着军舰的破损处仔细地敲敲打打。
一直忙到天快亮,他才坐回沙滩上,拍打着被汗水浸透的刺头短发,拿起湿毛巾擦脸。
奥尔良看着他,忽然好奇地问:“说起来,我一直很好奇”
“当年,您和泽法大将,到底是因为什么才结成父子的?”
天明擦脸的动作顿了顿,随即只是轻笑,没有直接回答。
“我也不知道。”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或许会因为某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而发生转折。”
“但本质上,那份无法割舍的情感,是靠着无数个平凡日子里,一点一滴的相处、一次次的扶持与信任,才慢慢靠着善意堆积起来的。”
说罢,他拿起一旁的水壶,仰起头,喉结滚动,大口大口地灌下清凉的液体。
“硬要说的话”
天明用胳膊随意地抹去嘴边的水渍,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反复摩挲着下巴上粗短不一的胡茬。
海军中将闭上了眼睛,让耳畔规律的海浪声渐渐覆盖了此刻的杂音。
“我好像…也没觉得自己做过什么特别值得他如此待我的事。”
他的思绪,仿佛被海浪轻柔地托起,缓缓飘向了多年前,飘回了海圆历1490年的那个苦夏。
那个阳光炽烈、空气中永远弥漫着汗水、呐喊与淡淡硝烟气息的海军训练营…
记忆的闸门一旦打开,往昔的气味、声音与光线便汹涌而至——那是一段带着些许遗憾,却也因此而被时光镀上温柔色泽的幸福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