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米行关门。
但关门的不止米行,还有王氏的布行、酒楼、赌场、书坊等等。
田松德专门针对王氏,凡是王氏的产业他都上门,要么以升价后的价格纳税,要么关门算好数目再开门营业。
王氏产业所负责的掌柜自然不愿,觉得太亏,宁愿少赚一笔,而且觉得是被叼难,于是关门。
仅两天时间,偌大的历城,所有王氏的产业都半被迫半自愿关门。
琅琊王氏宅邸。
分支族长王瑾华在会议上大发雷霆。
“故意的吧?”
“和郑氏开战,他报复我们琅琊王氏干嘛?”
“我们齐州王氏在历城是没郑氏强,但也不是他能随便拿捏的!”
王氏的族老们都很生气,生气被李象恶意针对。
田松德的行为,被认定是李象授权。
“这事不能就这样算了!”
几名族老生气,作出族令,要反击回去。
“现在秋分将至,秋耕开始,他以为恐吓几个乡长就能控制乡里?异想天真!”
只是刻,他们就想好了如何报复回去。
王府。
田松德暂住于此。
他在齐州没有房产,也为了安全保证。
此时,正在书房里向李象汇报这两天的工作情况。
“做得不错,但更多的是想如何化解当前民众的怨气。”
李象笑着点头,给予一定的肯定。
将王氏的产业关门,警告其他世家,也让百姓看着心里爽,怨气稍微减少。
但不是所有世家都象王氏那样不纳税,同样的方法很难运用到其他世家身上。
而且,现在百姓是看得爽,但反应过来后就知道,他们相当于少了一个购物渠道。
世家们要是再涨价,怨气会更大。
“皇孙放心,下官会催促王,通知纳税周期,若不配合就取货兑换,再低价售出。”
田松德告知他接下来的策略,也是在询问李象的意见。
“符合规定的?”
李象略显意外道。
“是的,朝廷有规定,商贾不纳税,官府不在警告期限内缴纳,可收缴其货物进行抵押。”
田松德点头,从怀里拿出一份律法递给李象。
“是就行。”
李象摆摆手,没接过。
“那下官不打扰皇孙,先行告退。”
松德露出笑容,将律法收回怀里。
“哦,对了,你现在也稳定下来了,什么时候把家里人接来,我让人在城里买套宅子给你。”
李象喊住田松德问道。
“这两天忙,回头就写信回去让他们过来。”
田松德嘴皮子动了动,最后低下头,对李象的关心表示感谢。
“好好干,我会解决你的后顾之忧。”
李象笑道。
“谢皇孙。”
田松德离开。
徐慧远处的书架走出。
王府的书房有两百多平,摆了很多书。
听说齐王是个残暴之徒,却不想有这么一个书房,收藏了那么多书,徐慧都快把这里当成是自己的房间。
“皇孙,他似乎有私心。”
徐慧提醒道。
“致使我与琅琊王无法化解对吧?”
李象笑了笑,他也想到了这点。
见徐慧点头,李象告知她自己的猜测。
田松德现在是接替王志坚的职位,而且还是暂代,朝廷的任命还没有到来。
应该是担心李象后面向世家们妥协,怕王志坚没事,官复原职,于是这两天都在搞王氏。
王氏肯定是因为是李象授权,矛盾加剧,再想化解就不容易,他也就不用担心白白忙那么多,最后什么都没得到。
所以李象刚才提到他家人,要他接到齐州。
你的小心思我知道,所以你也得让我放心。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徐慧幽幽说了声。
“你这也多愁善感了点。”
李象讶然望着她,摇头失笑。
“哦,对了,好象快秋分了,你要注意点秋耕。”
徐慧挠挠头,然后才想起正事,提醒李象。
李象颌首,农忙是百姓的头等大事。
在这种时代,错过一次耕种,全家都得挨饿。
与此同时,李象想到曲辕犁,若是能将它造出来可是曲辕犁是什么样子的?
城里的柴米油盐都在涨价。
不仅是历城的,还有其他县城的,非常同步。
民众骂骂咧咧,表示活不下去等等,但还是得一边骂一边买。
城外不少乡里开始秋耕。
存有稻种育出秧苗的人家,此时一家数口人已经开始忙活。
长直辕最少需要两牛一人耕种,牛比马还珍贵,不是所有家庭都养得起,都需要借牛,故而有人提前秋耕,省得最忙的时候借不到牛。
没存有稻种的人家就惨了,城里粮食涨价,也影响到稻种,接着涨价。
此时乡里的村口榕树下,就因此闹了事情。
“城里涨价,和我们乡里有什么关系?”
“你们上一年存下来的稻种,现在跟着涨价,太过分了!”
“涨一文钱都过分了,你们竟然还涨了一倍,太没良心了,给人留条路,以后好相处!”
吵闹的是乡里有臭名的酒鬼。
懒散,拖延,别人已经开始耕种,他才开始育苗。
“城里涨价,凭什么我们不能涨?又不是我们先涨价,大家都这样涨,买不起赶紧滚,我没求你买。”
卖稻种的是乡长的儿子,仗着乡长父亲,平常也挺嚣张的,直接将酒鬼推开o
“谁说我买不起?”
酒鬼倒退几步,差点摔倒,怒气冲冲回应。
“谁不知道你是个废物酒鬼,妻儿都因为你嗜酒挨饿,你能有什么钱?”
乡长儿子苏禹哲冷笑,指着酒鬼鄙夷。
在场要买稻种的百姓,都是附近乡里的,闻言也是露出鄙夷的眼神。
“你,你,你敢嘲笑我,我跟你没完!”
酒鬼气红了脸,朝苏禹哲扑去。
“滚,再闹事打断你狗腿!”
苏禹哲一脚将人踢飞。
“发酒疯就回家发,别眈误家买稻种。”
“吧,吧,再发疯真的会被打断腿的。”
酒鬼被踢倒在地上,周围人劝的劝,嘲笑的嘲笑。
但是听在酒鬼的心中,都是嘲讽,都是看不起他。
跟前有个尖锐的石头,被怒火蒙蔽的酒鬼心一狠,抄起石头就冲向苏禹哲。
“彼娘也,还敢逞凶,给我打!”
苏禹哲吓了一跳,立即指挥一旁的朋友们。
朋友们也是愤怒,对酒鬼屡屡闹事不爽,当即对其大打出手。
平日都是他们欺负人,现在被一个酒鬼闹上门,给脸他了?
没人真的劝阻,就在一旁有意无意说句别打了。
只是一会儿后。
有人觉得不对劲,连连喊停。
“快住手,好象不对劲,好象要死了。“
苏禹哲和他的朋友们这才住手,发现背对着他们的酒鬼真的不动了。
与此同时,一股猩红的血液渗透出来,苏禹哲吓了一跳,面面相觑,颤巍巍将人翻过身。
顿时吓得后退。
酒鬼的脖子被他刚才拿着的尖锐石头刺破了喉咙,人没了。
“死人啦!”
有人尖叫,苏禹哲等人也吓傻了。
在乡里打打闹闹,有乡长父亲兜底没事。
但死人了,肯定会抓拿到衙门去,这下要惨了。
任何时期,人命关天。
事情是在长清县发生的,传到李象这里已经三天过去。
原本是简单的冲突,失手致死,但传到李象这里却成了物价上涨,逼得百姓互殴致死。
“这里面有多少真,有多少假?”
李象将薛仁贵叫来,将长清县上报的奏章给他看。
人命关天,又是这种敏感的时候,却是三天后才上载到他这里。
不用说都知道,这里面有人在背后操纵,下面诸县的心思不在他这里。
“我去现场调查?”
薛仁贵扫了眼奏章,沉声道。
“你安排去乡调查,将其父带到刺史府安排家的护卫去。”
“你再亲自跑一趟长清县,将苏禹哲带来表现得强势点,长清县县令要是不给,你就说我要将他停职!“
李象沉思片刻,做出两个决定。
如果奏章和事实不一样,那长清县那边肯定会各种阻挠。
“是。”
薛仁贵表情凝重道。
没多时,权万纪和薛大鼎来了。
“你是不是又闹出什么大事?”
权万纪气冲冲质问。
“我现在心情不好,你要是没事找事,我先揍你一顿。”
李象眼神一冷,手中的奏章就砸了过去。
也就是看在权万纪最近确实做事,历城的那些被破坏的房屋都修复了。
不然李象不是用奏折砸那么简单。
“你!”
权万纪没反应过来,疼得他捂住胸口。
“你干嘛呢?说不定皇孙不知道呢?”
薛大鼎连忙拉住权万纪,没让事情进一步闹大。
随即薛大鼎告知,六曹参军和之下的官员都向他们请假。
请假文书放下,他们就头也不回离开刺史府。
“都请假来?”
李象眉头微皱。
“还有市令没请。”
薛大鼎想了想,追问道:“皇孙,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这么多位官员同时请假,定然是达到了一致的意见。
不用想,肯定是和理想有关,以请假压迫。
都请假了,刺史府就要瘫痪了。
“长清县有人死了。”
李象吸了口气,指着地上的奏章道。
“果然是闹大了。”
薛大鼎闻言神色一震,随即长叹一声。
权万纪也是脸色一变,当即捡起奏章,表情又是一变。
“污蔑吧,城中物价涨价,对乡里影响哪有这么大?”
薛大鼎接过一看,脸色也是变得愤然:“岂有其理!”
李象没多说,目光在两人身上徘徊。
“所以两位是来请假,还是表示要接受他们手中的事?”
官员的请假,也是往上两级批复就可以。
秦永良他们定然知道李象不会允许,故而直接找权万纪和薛大鼎。
实际上,两人也就同意前面的几位官员,后面觉得不对劲,就驳了回去,但他们还是放下请假文书就走。
“我要是也请假,不是和他们是一路子?但我也做不了那么多事!”
权万纪忍住怨气说道。
薛大鼎颔首,也是如此意思。
“能顶多少就顶多少,我会让人将秦永良喊回来。”
李象正色道。
“现在出人命了,不知后面还会发生什么!”
权万纪丢下一句话,转身就走。
薛大鼎一如既往说好话才离开。
麻蛋,好想来根烟!
李象心情突然有些躁动,重重拍了下桌子。
什么狗屁封疆大吏,处处受到限制,念头不能通达,真想全杀了。
紧接着,李象提笔,在纸上写下二十八个苍劲大字。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冲天香阵透历城,满城尽带黄金甲。
望着文本都透着杀气,李象心中的郁闷消散了不少。
“丁威!”
李象朝外呼喊。
没多时,丁威进来。
“你去械库看看有多少存货,找些被淘汰的或长时间不用的,晚上喊方秋白来秘密运走。”
李象眼神闪过冷芒。
都请假也好,刺史府瘫痪了,主权都落在他手里。
奇水帮那百人正缺武器,趁现在给他们配上,找机会宰一两个世家泄泄愤。
“是。”
丁威离开。
傍晚,李象回王府的时候,明显感觉城中百姓的戾气更大了。
隐约还听到他逼死百姓,引得刺史府一众官员不满,集体请假的事。
比如他残暴不仁、比如他刚愎自用、比如他对百姓没有一丝怜悯心。
李象很无语。
不过回到府上倒是有个好消息。
狄仁杰到了。
“仁杰,等你好久了!”
李象当即笑着和他来一个热情拥抱。
“皇孙你才来多久啊,齐州就成了这样子?”
狄仁杰哭丧着脸,只觉得头痛。
下午到来的时候,他没立即去刺史府或王府。
而是在城里转了转,打听一下最近发生的事情,询问百姓对李象的看法。
哦豁,没一件好事,都快将李象说成是暴君了。
“都是为了让你当上司马。”
李象幽幽道。
“这锅我背?”
狄仁杰顿时瞪大眼睛,指着自己鼻子。
“不至于,不至于,一起背,没有他们阻碍,正是你大展手脚的时候。“
李象怕将人吓跑,换了笑容。
“都成空壳了,怎么大展手脚?“
狄仁杰眼神已经闪亮,但还不忘吐槽。
“吏员都在,不防碍办事,就是忙点而已。”
李象说道。
官员背后有世家,李象也没权将他们免职。
但吏员就不同了,李象将他们免职,其他人就不能喊回来。
故而都不敢学那些官员那样请假。
“那行,那就反击,让他们知道怕!”
狄仁杰也不开玩笑了,眼神充满斗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