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城的桃花开得正好，漫山遍野的粉白像堆落的云，风一吹，花瓣就簌簌往下掉，落在青石板路上，铺成条香软的毯。林萧坐在桃林深处的青石上，手里拿着块刚打磨好的木牌，上面刻着“心印”二字，笔画间嵌着点金粉——那是天龙剑的龙气凝结的，能安神定魂。
“诺雪姐姐说，这木牌挂在祠堂，能镇住残留的魇气。”灵汐抱着个装满桃花的竹篮跑过来，狐尾上沾了不少花瓣，像拖着团粉色的云，“赵大叔已经在祠堂门口备好了钉子，就等你这‘镇宅木牌’了。”
林萧笑着将木牌放进竹篮，指尖拂过花瓣上的晨露：“叶柔的寒骨阵怎么样了？地脉里的黑气清干净了吗？”
“清得差不多了。”叶柔的声音从桃枝后传来，她正将最后一片骨片插入泥土，骨片周围的杂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出新芽，“就是黑森林边缘的地脉还弱着，我在那里种了片‘醒心草’，下个月就能扎根。”
云瑶提着食盒穿过桃林，星弓斜背在肩上，箭囊里的箭尾系着粉色的绸带，是用桃花瓣染的：“诺雪做了桃花糕，趁热吃。”她打开食盒，里面的糕点印着桃花的纹路，香气混着花香，甜得人心头发软。
四人坐在青石上，分享着桃花糕，看着远处土城的炊烟在粉白的花海间升起，像幅流动的画。灵汐突然指着山脚下的小路：“苍大哥来了！还带着个孩子！”
苍牵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走来，孩子手里攥着支桃花枝，看到林萧就挣脱苍的手，跑过来仰着脸：“林哥哥，我爹说，是你救了我娘，我以后也要学剑，像你一样保护土城！”
是张大哥的儿子，小石头。林萧想起张大哥闺女被救时的哭喊声，心里软了软，从怀里掏出柄小巧的木剑——是用桃林里最坚韧的枝桠做的，上面刻着简单的护符：“这个给你，先学劈柴，劈得稳了，我再教你握剑。”
小石头接过木剑，宝贝似的抱在怀里，又想起什么，从兜里掏出颗用红绳系着的石子：“这个给你！我在黑森林捡的，能发光！”
石子是淡青色的，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林萧接过时，指尖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悸动——是界域封印的气息！这石子竟与落霞关的封印石同源，只是更小巧，更温润。
“这石子哪捡的？”他的声音有些发紧。
“就在黑森林的溪边，”小石头指着桃林深处的方向，“那里还有好多，我捡了一兜呢！”
苍的脸色也凝重起来：“界域的封印石怎么会出现在黑森林？难道……地脉的异动和界域有关？”
几人立刻跟着小石头往黑森林的溪边走。越靠近林子，空气里的封印气息越浓，溪边的鹅卵石果然有不少泛着淡青色的光，水流过石头，激起的水花都带着淡淡的金芒。
“是‘灵脉共鸣’。”林萧蹲下身，指尖抚过发光的石子，“心印封印与界域封印本是同源，上次净化魇气时，我用了太多龙气，可能不小心打通了两条地脉的连接。”
云瑶的星箭突然指向溪底，那里沉着块拳头大的青石，光芒比周围的石子亮十倍，上面隐约可见界域的纹路：“那是‘脉眼石’，地脉连接的枢纽！”
林萧刚要伸手去捞，脉眼石突然爆发出刺眼的光，溪水瞬间掀起巨浪，浪头里浮现出无数模糊的人影——是界域那边的守界人，个个浑身是血，正在与魔物厮杀！
“是界域的幻象！”苍惊呼，“脉眼石在传递界域的情况！那边……怕是出事了！”
幻象里的厮杀越来越惨烈，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是卧龙山庄的护剑长老，他独臂挥舞着铁尺，正与一头三头魔物缠斗，铁尺上的灵力波动越来越弱，显然快撑不住了。
“护剑长老！”林萧的心猛地一沉，脉眼石的光芒突然变暗，幻象渐渐消散，只留下句模糊的话：“界域裂缝……扩大……速来……”
溪水恢复平静，脉眼石的光芒也淡了下去，像耗尽了力气。林萧握紧脉眼石，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界域出事了，我们必须去。”
“土城怎么办？”叶柔的声音有些发颤，她看着远处的桃花林，看着土城的炊烟，眼里满是不舍，“刚安稳下来……”
“我留下。”苍突然开口，他捡起块发光的石子，紧紧攥在手里，“我是土城的守界人，这里不能没人守。你们带着脉眼石去界域，它能指引你们找到裂缝的位置。”
“苍大哥……”灵汐的眼圈红了。
“别婆婆妈妈的。”苍拍了拍林萧的肩膀，力道比平时重些，“到了界域，替我给那边的老伙计带句话，就说土城这边安稳得很，让他们放心拼。”他顿了顿，从怀里掏出个酒葫芦，塞给林萧，“这是我爹酿的‘壮行酒’，路上喝。”
回到土城时，夕阳正染红半边天。赵坤带着镇上的人在祠堂门口等着，看到他们，没人问要去哪，只是默默往他们的行囊里塞东西——王掌柜的新布鞋，李师傅打的铁箭头，诺雪的伤药，还有小石头塞的那袋发光的石子。
“路上小心。”诺雪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力量，“我们会守好土城，等你们回来吃明年的桃花糕。”
林萧望着眼前的一张张脸，看着祠堂门口那棵老槐树下，新挂起的“心印”木牌在风中轻轻晃动，突然觉得行囊重得像装着整个土城的牵挂。
“我们会回来的。”他握紧天龙剑，剑身在夕阳下泛着坚定的光，“等解决了界域的事，我们还在这桃林里喝酒，吃桃花糕。”
“一言为定！”赵坤举起酒坛，对着桃林的方向一饮而尽，酒液顺着嘴角流下，滴在青石板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痕。
离开土城的那天，桃花落了满地。林萧、云瑶、叶柔、灵汐背着行囊，走在粉色的花毯上，身后是土城的灯火，身前是通往界域的路。
小石头站在祠堂门口，举着那柄木剑，用力挥了挥：“林哥哥，我会好好练剑的！等你回来检查！”
林萧回头挥了挥手，脚步没有停顿。脉眼石在怀里微微发烫，指引着界域的方向；天龙剑在背上轻轻颤动，呼应着远方的危机。
他知道，这一路会比之前更凶险，界域的裂缝、扩大的魔物、护剑长老的困境……每一件都沉甸甸地压在心头。但他也知道，身后的桃花林里，有等着他们的人，有他们必须回去的家。
风穿过桃林，带着花瓣的香气，像在为他们送行。林萧握紧怀里的酒葫芦，加快了脚步。
界域，我们来了。
土城，等着我们回来。
这是桃树下的约定，是刻在心里的承诺，比任何封印都更坚固，比任何力量都更长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