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在岸边喘息的四人，连抬手擦拭脸上泥浆的力气都快没了。
凤瑶胸前的凤凰令彻底失去光泽，化作一块普通的玉佩。
她望着沼中依旧翻滚的银雾，喉间泛起腥甜——刚才那口精血，几乎抽干了她一半的灵力。
“龙骨桥……”叶柔的声音嘶哑。
她勉强撑起身子，望向对岸那道横跨深渊的骨桥。
桥身由数截巨大的脊椎骨拼接而成，每一节都有丈余长。
骨缝间凝结着青黑色的冰，在阳光下折射出冷冽的光。
像裹着层剧毒的糖衣。
诺雪的噬魂法杖斜插在泥土里，杖顶骷髅头的眼窝中，鬼火微弱得像风中残烛。
“法杖在怕……”她喘着气，指尖划过冰凉的杖身。
“桥面上的冰，不是普通的寒气，是能冻住灵力的‘锁灵冰’。”
林萧将镇渊剑插在地上，借着剑身的支撑站起身。
他的目光落在龙骨桥的起点，那里立着块歪斜的石碑。
碑上刻着模糊的字迹，隐约能辨认出“骨为阶，魂为引”六个字。
笔画间渗着暗红色的痕迹，像是凝固的血。
“休息一刻钟。”他从行囊里翻出最后一小袋清水，分给三人。
“把驱虫丹的残余效力逼出来，尽量恢复些灵力。”
一刻钟后，四人互相搀扶着走向龙骨桥。
刚靠近石碑，一股刺骨的寒风就扑面而来。
与沼中的湿冷不同，这风带着割裂般的疼，刮在皮肤上，竟留下细小的血痕。
“锁灵冰的寒气。”凤瑶裹紧破烂的衣襟。
指尖凝聚起最后一丝凤凰真火，却只燃起豆大的火苗。
“我的灵力……被冻住了大半。”
叶柔试着召出骷髅兵，可钻出地面的亡灵刚踏上桥头。
骨身就迅速覆上白霜，关节“咔嚓”作响。
没走两步便僵在原地，化作冰雕，随后碎裂成无数小块。
“连亡灵都受不了。”她收回灵力，脸色凝重。
“这冰能冻结一切能量。”
林萧握住镇渊剑，剑身的金光在寒风中微微颤抖。
他试探着往前迈了一步，踏上第一节脊椎骨。
脚下的冰面光滑如镜，能清晰地看到骨缝里嵌着的细小碎骨，像是某种生物的指骨。
“小心脚下！”他刚站稳，就听“咔嚓”一声。
冰面裂开细纹，一道冰棱突然从骨缝中射出。
擦着他的脚踝飞过，钉在身后的石碑上，冰棱上还沾着几缕被冻住的血线。
四人同时屏住呼吸。
那冰棱泛着青黑色，尖端凝结着细碎的冰晶。
刚才若再偏半寸，林萧的脚踝怕是要被生生冻住。
“是活的！”诺雪的炼狱之火骤然亮起。
她指向桥身中段，那里的冰面正在微微起伏。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冰层下游动，“冰层里有东西！”
叶柔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片干枯的鳞片。
那是之前从噬灵沼边缘捡到的，据说是太古鳞兽的鳞甲，能抵御极寒。
她将鳞片撕成四份，分给众人：“贴在手腕上，或许能挡些寒气。”
鳞片刚贴上皮肤，就传来一阵灼热的刺痛。
随即化作层淡金色的薄膜，将锁灵冰的寒气隔绝在外。
虽然效果微弱，却足以让灵力勉强流转。
“我先走，你们跟上。”林萧深吸一口气。
镇渊剑在身前划出半圆，金光在冰面上凝成一道浅痕。
暂时阻止了冰棱的再次射出。
他踩着光痕往前挪动，每一步都走得极慢。
冰面下的异动越来越明显。
能清晰地感受到有什么东西在跟着他的脚步游动。
走到第二节脊椎骨时，冰面突然剧烈震颤。
无数冰棱从骨缝中喷射而出，像暴雨般朝着林萧袭来！
他挥剑格挡，金光与冰棱碰撞，发出刺耳的脆响。
碎冰四溅，落在身上竟烫得人发疼。
那不是普通的冰，而是蕴含着强烈邪气的冻刺。
“林萧！”凤瑶甩出最后一根银簪。
簪子在半空化作道火线，撞向冰棱群，暂时炸开一片空隙。
叶柔则召出所有剩余的骷髅兵，让它们扑在桥栏上。
用骨殖挡住侧面射来的冰棱，亡灵在冰寒中迅速冻结，却为林萧争取了喘息的机会。
诺雪的炼狱之火在掌心凝聚成球。
她看准冰面下游动最剧烈的地方，猛地将火球掷了过去！
火焰砸在冰面上，发出“滋滋”的声响，冰层出现裂纹。
里面隐约露出条长满骨刺的尾巴，正疯狂拍打冰面。
“是冰骨蛇！”凤瑶脸色骤变。
“古籍说断魂渊里有种蛇，以龙骨为食，能在冰中穿行，齿间的毒液能冻结灵力！”
话音未落，那尾巴猛地拍碎冰层。
一条水桶粗的蛇身钻了出来，蛇鳞泛着青黑的冰光。
头顶长着根尖锐的骨角，正对着林萧吐着分叉的信子，信子上凝结着细碎的冰碴。
林萧挥剑劈向蛇头，镇渊剑的金光与蛇鳞碰撞，竟被弹开寸许！
这蛇的鳞甲坚硬得惊人，堪比精铁。
冰骨蛇被激怒，长尾横扫而来。
林萧纵身跃起，却被蛇尾带起的寒风扫中。
半边身子瞬间覆上白霜，灵力运转顿时滞涩。
“快用鳞片！”叶柔大喊。
林萧猛地攥紧手腕上的鳞片薄膜，薄膜瞬间炸开金光，逼退了蔓延的白霜。
他趁机落在第三节脊椎骨上，刚想喘口气。
脚下的冰面突然塌陷——这节脊椎骨的骨壁早已被冰骨蛇蛀空，根本承受不住重量！
他半个身子坠入骨腔，冰寒刺骨的蛇信子立刻舔上他的脖颈。
冻得他血液都仿佛要凝固。
林萧反手将镇渊剑刺入蛇腹，金光顺着剑身涌入蛇体。
冰骨蛇发出凄厉的嘶鸣，蛇身剧烈扭动。
带着林萧往桥栏外翻滚而去！
“抓住桥栏！”叶柔的逍遥扇突然飞来，缠住林萧的腰。
扇面的骷髅纹路发出最后的绿光，死死拽住他下坠的身体。
诺雪和凤瑶同时扑上前，抓住扇柄往回拉。
三人的灵力通过扇面传递给林萧，暂时逼退了蛇信子的寒气。
林萧腾出一只手，死死抓住旁边的骨棱，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他忍着刺骨的冰寒，将镇渊剑往蛇腹深处再刺进寸许。
金光暴涨，冰骨蛇的嘶鸣声戛然而止，蛇身迅速僵硬，化作块巨大的冰雕，坠向渊底的迷雾中。
四人都松了口气，可还没等他们站稳。
整座龙骨桥突然剧烈摇晃，第三节脊椎骨彻底断裂，朝着渊底坠去！
林萧、叶柔、诺雪和凤瑶同时失去支撑，朝着断裂处滑去。
眼看就要坠入深不见底的迷雾！
千钧一发之际，林萧猛地将镇渊剑掷向对面的第四节脊椎骨。
剑身精准地插进骨缝，他顺势拽过缠在腰间的逍遥扇。
将叶柔和诺雪拉到自己身边，凤瑶则死死抓住林萧的脚踝。
四人像串珠子般挂在剑身上，下方就是翻滚的墨绿色迷雾。
隐约能看到巨大的龙骨影子在雾中沉浮。
“抓紧！”林萧咬着牙，手臂因承受四人的重量而颤抖。
手腕上的鳞片薄膜已经开始碎裂。
锁灵冰的寒气顺着手臂往上蔓延，冻得他指尖发紫。
冰面下的异动再次响起，这次不止一处。
无数冰骨蛇在冰层下游动，撞得剩余的脊椎骨不断摇晃。
骨缝中渗出的寒气越来越浓，连镇渊剑的金光都开始黯淡。
凤瑶低头看向脚下的迷雾，突然道：“下面……有东西在发光！”
众人望去，只见迷雾中隐约有金色的光点闪烁。
像是某种矿石，又像是……另一座桥的轮廓。
可没等他们细看，第四节脊椎骨的冰面突然炸开。
数条冰骨蛇同时钻出，朝着悬挂的四人袭来！
它们的目标明确，专咬众人手腕上的鳞片薄膜——那是此刻唯一能抵御冰寒的屏障。
“这下……麻烦了。”叶柔的声音带着苦笑。
她看着逼近的蛇头，突然将逍遥扇往冰面一掷。
扇面在半空炸开，化作无数骨针，暂时逼退了蛇群。
但这只是权宜之计。
蛇群很快又围拢过来，信子上的冰碴几乎要触到林萧的手背。
镇渊剑的金光越来越弱，林萧能感觉到手臂的力气正在流失。
锁灵冰的寒气已经侵入经脉，连心脏的跳动都变得缓慢。
他看向距离最近的第四节脊椎骨，那里距离他们只有两丈远。
却像隔着一道生死线。
冰骨蛇的嘶吼声、骨桥的断裂声、渊底的咆哮声混杂在一起。
像首催命的哀乐。
“准备……跳！”林萧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三人，眼中没有惧色，只有决然。
冰骨蛇的毒牙，已经触到了他手腕上即将碎裂的鳞片薄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