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活得像条狗,被锁链拴在墙边,听着墙里面的动静,胃里一阵阵抽搐,吐不出来,只有酸水往上冒。
可地狱从来不止一层
“下水”之后还有“折枝”。
一个女孩病了,咳出血,接不了客,赚不了钱。
葛爷看都没多看,挥挥手,“‘折’了,扔街口去。”
那天下午,院子角落里传来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骨头断裂的闷响,还有铁器烫在皮肉上的“滋啦”声和焦臭味。
后来,那个女孩被扔在一辆破板车上,盖着脏毯子拖走了。
经过我时,毯子一角滑落,露出一张扭曲痛苦的脸,还有不自然弯曲的渗血肢体
葛爷偶尔会用一种评估剩菜的眼神扫过我。
他说,我还没“开花”,品相也不错,是他手里所剩无几“值钱货”。
所以,他暂时没动我。
我应该庆幸,还能像狗一样蜷缩在墙角。
但我能感觉到那种压力,像钝刀子抵在喉咙上,一天天磨着
只要身处地狱,我随时都有可能往下坠。
外面风声越来越紧,经常能听到他们压低声音咒骂“条子查得真严”、“风紧吃不上饭”
葛爷的脾气也越来越暴,嘴里吐着烟,看谁都不顺眼,眼睛里全是血丝,那是赌徒急于翻本的眼神。
我知道,就快轮到我了。
我的虚幻价值,在现实的压力和兽欲面前,薄得像张纸。
那天终于来了
晚上,葛爷一身酒气带着一个满脸横肉的陌生男人走进来。
那男人湿冷的目光在我身上舔了一遍,咧开一嘴黄牙,“葛爷,你没骗我吧!这真是雏儿?”
“上品的‘瘦马’,还是干净的”葛爷吐了口烟,“压箱底的货,要不是老子手头紧,都不舍得出!”
“价钱好说!”男人大喜,“我那边有个老板,就喜欢这种”
葛爷没说话,只盯着我,眼神里没有任何温度,只有估量和一丝不耐烦。
他冲旁边人抬了抬下巴。
两个打手走过来,解开我的锁链,一左一右架住我。
那一刻,我浑身血液好像瞬间冻住了,又猛地烧起来。
脑子里闪过珊珊空洞的眼神,板车上扭曲的肢体,宋老师被拖走时无声的嘴角,思思在火光里蜷缩的身影
还有很久很久以前,那个有着硝烟味和红纸屑的下午,给我梳头扎麻花辫的女人
不!
我绝对不要!
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我猛地挣开一边的钳制,在另一个打手反应过来之前,扑向不远处的桌子!
桌上有一把切水果用的短刀,我早就看到了!
我抓起刀,转身,刀尖对准自己的喉咙,手稳得可怕,连我自己都惊讶。
声音嘶哑却清晰,“别过来!再靠近一步,我立刻死在这儿!你们一分钱都赚不到!”
所有人都愣住了。
葛爷脸色瞬间铁青,那陌生男人也傻了眼,“好家伙!性子这么烈!”
“威胁我?你命这么硬,老子不信你敢死!”葛爷低吼,额角青筋直跳,“只要你死不了!老子就会让你生不如死!
现在把刀放下!我还能再给你一次机会!”
“那我就死给你看!”我手腕用力,刀刃立刻在颈侧皮肤上压出一道白痕,随即渗出血珠。
那陌生男人见状啧了一声,“葛爷,这种扎手的货,我买回去也处理不了啊!
“算了,这笔买卖做不成!”说完,他摇摇头,转身走了。
空气凝固,葛爷忽然笑了,那笑容又冷又毒,“行啊,双双,长本事了!”
他慢慢走近两步,我立刻把刀往里送,血珠滚落,“别过来!”
他停住,摊开手,“好,你说,你想怎么着?我们可以‘商量’”
“我不‘下水’!”我一字一顿,“死也不!”
“那你想干什么?难道要我放了你?”葛爷冷笑一声,“你知道不可能的!”
我缓缓将抵着喉咙的刀尖移开,慢慢对准了自己的脸,对准了眼睛。
“我可以当‘折枝’。”我的声音开始发抖,握刀的手却很稳。
“就算是下地狱,我也要自己决定下到哪一层!”
葛爷瞪大了眼睛,嘴角微抽了一下,“双双,有必要这样吗?你可以不用‘下水’,把刀放下!
别伤了脸,很疼的”
我冷哼了一声,“你当我傻吗?现在把刀放下,你马上就会逼我吃‘糖’!
白色的‘糖’和以前的不一样
我可不想变成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
那比死了还难受”
视野里,葛爷扭曲的脸,昏暗的灯光,破败的院子,都变得无比清晰
这是我对这个彩色世界最后的凝视,虽然这色彩早已腐朽发黑。
葛爷眯起眼,在心里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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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
“你不就是想让我帮你赚钱吗?我不‘下水’,‘折枝’也能赚钱!
我瞎了眼,毁了容,没人看得上,但我还有手脚,可以去‘跪街’给你赚钱!
我看不见,在你眼皮子底下也跑不了!”
“你果然聪明,对自己也够狠!”他最终哼笑了一声,“那就成全你!”
我握紧了刀柄,没有再看任何人,也没有再多看这个世界一眼。
虚假的彩色没什么好留恋的
对我来说,烂在黑暗里比杀死自己更容易,因为我已经习惯了
手腕抬起,刀尖对准左眼。
能清晰地看到不规则的刃口。
没有犹豫,狠狠划下!
不是瞬间的黑!
首先是一道无法形容的剧痛,像无数根烧红的针猛地捅进眼眶,搅动着神经和眼球。
视野瞬间被一片炽热的猩红充满!
紧接着,是液体涌出的感觉,带着铁锈和咸腥,顺着脸颊往下淌。
左眼的“画面”开始破碎、扭曲,布满雪花和扭曲的色块,猩红中夹杂着白光和黑斑。
然后这些碎片迅速暗淡、沉降,变成一片不断翻涌的血雾,中间偶尔有更深的黑影窜过。
我疼得嘶吼,全身都在剧烈地颤,但握刀的手没有停顿,刀尖移向右眼。
第二下
痛感似乎麻木了一些,或者说被第一下的剧痛淹没了。
但视觉的丧失过程更加清晰。
右眼的世界像一块被击碎的玻璃,瞬间炸裂成无数残片,每一片都折射出扭曲的闪回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