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能量流在深渊入口处打着旋,发出低沉呜咽,宛如巨兽沉睡的呼吸。三扇风格迥异的门扉,静静嵌在粗糙的岩壁上,散发出截然不同的法则气息,将不大的平台分割成三个泾渭分明的领域。
林北星站在最前方,左臂上的守护荆棘手环微微发热,那源自白玉门——生命温室——的呼唤在此刻达到了顶峰,不再是模糊的意念,而是近乎哀戚与渴望的涓涓细流,直接涌入他的灵觉核心。荆棘的淡金色纹路在昏暗光线下若隐若现,传递着一种复杂的情绪:回家的急切、孺慕的亲近,以及一丝……对污染的深深憎恶。
赵轩站在他身侧半步之后,目光沉稳地扫过三扇门。他的秩序之火在核心内稳定燃烧,提供着温暖与坚实的感觉,但仔细感知,那火焰深处细微的裂痕依旧存在,像精美的瓷器上无法忽视的瑕疵。地脉熔炉那扇门传来的锻造与火焰的律动,对他有着本能的吸引力,那是修复秩序之核最直接、最可能的路径。
苏皖开启着“超感视界”,淡绿色的灵光在她眸中流转。她谨慎地分析着每一扇门散逸出的能量光谱。“白玉门……生命气息非常浓郁纯净,甚至超越了星光井,但内部结构异常复杂,能量回路层层叠叠,有强烈的束缚和…生长特性。暗红门,火焰与锻造法则狂暴而集中,能量等级极高,几乎是纯粹的攻击性与重塑性。阴影门……虚无,真正的虚无,连‘超感视界’都几乎无法捕捉有效信息,只有一片吞噬感知的冰冷死寂。”
老猫端着已经上好弦的轻弩,警惕地环顾着四周的黑暗,尤其是他们来时的通道。“能量啥的老猫我不太懂,但选哪边都得快点。‘夜枭’那家伙的耳朵灵得很,我们在这深渊入口耽搁越久,被‘观察者’摸过来的风险就越大。”他的声音压得很低。
铃靠在一块凸起的岩石上,幽蓝的双刃并未收起,面具上的紫晶眼微微闪烁,同样在扫描着三扇门。她没有说话,但姿态明显在等待林北星团队的决断。她的同伴“罗姆”——一个沉默寡言、背着巨大工具包的壮汉,则警惕地盯着深渊下方无边的黑暗。
林北星深吸一口气,压下右臂经脉传来的微弱刺痛。他转向同伴,目光在赵轩和苏皖脸上停留。“呼唤来自生命温室,非常清晰。我的荆棘……它渴望进入那里。这种感觉,不像陷阱,更像一种…源自同类的悲鸣和召唤。”他顿了顿,看向赵轩,“但赵轩的伤,地脉熔炉可能是更好的选择。还有‘观察者’的威胁……”
赵轩摇了摇头,声音沉稳而坚定:“我的伤可以等。秩序之核虽未痊愈,但已稳定,不影响战斗。北星,你的荆棘是我们接触到的、唯一能主动对抗并净化‘终焉’污染的存在。它的感应和进化,或许比修复我的力量更重要。如果那呼唤与远古的‘净化之根’有关,这可能是我们理解‘守望者’遗产、乃至对抗‘终焉’本源的钥匙。”他看向白玉门,眼中闪过一丝决断,“我相信你的判断,也相信‘守护者之心’引导我们来到此地的深意。或许,治愈与答案,本就一体两面。”
苏皖点了点头,生命织网的灵丝轻轻拂过林北星的右臂和赵轩的胸膛,做着最后的检查。“白玉门的生命能量层级极高,或许……对你们的伤势都有潜在的滋养效果,虽然方式未知。风险在于其内部结构的复杂性和可能的束缚。但比起纯粹暴烈的熔炉和完全未知的虚无,它至少显露出‘生命’与‘秩序’的属性,与我们的目标更为接近。”
老猫啧了一声:“得,那就白玉门呗。早点进去,总好过在外面当靶子。铃姑娘,你们呢?”他看向“铃”。
“铃”的面具转向林北星,紫晶眼光芒微闪:“我们的目标之一是清除深层污染源。如果那扇门后真的有‘净化’相关的远古力量,那与我们不谋而合。风险共担,利益……也希望共享。我们跟你们进去。”
林北星与赵轩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点了点头。他不再犹豫,抬起完好的左臂,掌心轻轻按向那扇散发着温暖白玉光泽和浓郁生命气息的门扉。
“那么,我们选择……生命温室。”
就在他掌心触碰到门扉的瞬间,白玉门上的纹路骤然亮起,柔和的光芒如水波般荡漾开来,将门前所有人笼罩。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只有一股强大而温和的吸力传来,同时,门内传出的呼唤变成了清晰的、宛如无数植物低语般的欢迎之意。
光芒吞没了他们的身影。
当视野再次清晰时,浓烈到几乎化为实质的生命灵气扑面而来,夹杂着泥土、清泉和亿万花朵绽放的芬芳。他们站在一片……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广阔空间边缘。
眼前并非想象中的温室建筑,而更像一个被强行剥离、保存下来的世界碎片。
天空是柔和的、永恒的白昼之光,不知来源却均匀洒落。大地被整齐划分为无数区块,有的区块长满了高达数十米、散发着晶莹光芒的巨树森林;有的区块是流淌着乳白色灵液的湖泊与溪流;有的区块种植着他们从未见过的、形态奇异却蕴含着澎湃生命能量的作物;更远处,甚至能看到微缩的山脉与平原。一切都井然有序,美丽得如同神造的花园。
然而,在这片瑰丽景象中,却存在着触目惊心的“疤痕”。
一些区块明显枯萎了,树木焦黑,土地龟裂,散发着衰败的气息。一些区域则被诡异的、不断蠕动增殖的暗紫色或漆黑色物质所覆盖、侵蚀,那些物质像是活着的淤泥,所过之处,生命灵气被污染、吞噬,发出滋滋的哀鸣——正是熟悉的“终焉”污染,但在这里似乎发生了某种变异,更具侵略性和腐化性。
整个空间异常安静,除了流水和微风拂过植物的沙沙声,再无其他活物的声响,呈现出一种生机盎然而又死寂沉沉的矛盾感。
守护荆棘在林北星手臂上疯狂生长、摇曳,淡金色纹路光芒大放,指向这个碎片世界的中心方向——那里,隐约可见一棵通体宛如水晶雕琢、但大部分躯干已被漆黑淤塞物质缠绕覆盖的巨树残骸。巨树的根系深深扎入大地,甚至有一部分裸露在外,如同虬龙。来自巨树残骸方向的呼唤与悲鸣,此刻强烈到了顶点。
“这里是……”苏皖的“超感视界”被庞大而精密的生命能量网络冲击得有些眩晕,她勉强维持着,“一个保存完好的……生态实验室?或者,远古生命库?”
赵轩的秩序之火自动升腾,形成一圈温暖的光晕,驱散了周遭过于浓烈灵气带来的些微不适,他凝视着远处那棵被污染的巨树残骸,沉声道:“那棵树……就是呼唤的来源?也是污染的集中点。”
“铃”面具下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震撼与贪婪:“不可思议的宝藏……也蕴含着致命的毒素。那些污染区块,比我们在上层遇到的‘淤塞核心’衍生物更加危险。”
老猫已经迅速找到了一个相对隐蔽、视野开阔的制高点,架起了弩:“甭管是宝藏还是毒药,咱们已经进来了。看这情形,不走到中间那棵倒霉树那儿,怕是没个完。而且……”他眯起眼,指向距离他们最近的一个被暗紫色污染覆盖的区块边缘,“那玩意儿,好像在动,朝我们这边‘看’过来了。”
只见那蠕动着的暗紫色污染淤泥中,缓缓隆起几个鼓包,鼓包破裂,露出几只由腐烂植物和扭曲能量构成的、形态不定的怪物,它们没有眼睛,但“头部”齐齐转向了林北星一行人所在的入口方向。
与此同时,林北星臂弯的荆棘急促地传递来清晰的意念:“母亲……受苦……净化……吞噬……危险……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