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顾白羽的问题,李火元还是摇摇头。
“因为我不太一样。”李火元实在没法解释更多。
那老匠所虽然随便进入,但想出来,可不是那么容易。
即便是李火元,也是在苗姥姥和周青牺牲的情况,恰好遇到镇魔塔内的妖魔进攻才侥幸脱身。
“那你将这让你不一样的功法一起教给我不就成了?”顾白羽说。
“这可没法教。”李火元实话实说。
“你分明是个富翁,怎么非要当吝啬鬼。”顾白羽咬着唇,很不开心,问:“还是说,你觉得我心不诚?”
“倒是没有。”李火元说。
顾白羽冷哼一声,道:“对了,我要和你说一件事。”
“什么事?”李火元问。
“我已下定决心,要做一个惩恶扬善的侠女。”顾白羽说。
“这又是在演哪一出?”李火元问。
“这是我深思熟虑的结果。”
顾白羽缓缓阐述了她的想法:“我所身处的通天教,向来自诩魔道正宗,可教内的人我全都不喜欢,他们或不择手段,或趋炎附势,或阴谋狡诈,以灭情绝性为荣,以残忍变态为傲。
如果魔道都是这样的人,那我实在不能与之为伍。而所谓名门神宫,背地里的龌龊勾当一点不少,杀人像喝水一样随意。我发现,即便没有妖魔入侵,大业皇朝也是个遍地邪气的恶地!”
“所以你想铲除邪祟,正本清源?”李火元问。
“当然不是!”
顾白羽再度给出出人意料的回答,她说:“我从小就立志要走一条与众不同的道路,近日静心养伤时,我突然惊奇地发现,这个世上最没人走,也最与众不同的道路,好像恰恰是侠道了。
你想,在妖魔纵横的世界里做一个侠女,这件事多么有趣!我只恨我早先没想到这么多。”
“你想做侠女,只是因为要特立独行?”李火元问。
“不可以么?”顾白羽哼了一声。
“倒也可以。”李火元无奈道。
“所以你必须收我为徒!”顾白羽说。
“这又是为什么?”李火元问。
“你身为侠士,看到一个妖女要做行侠仗义的侠女,你怎能不答应?你若不答应,你还算得上什么侠士?”顾白羽正义凛然道。
————
第七天,断断续续的雨水终于停了。
李火元吃过莲子粥后推门而出。
门后是座庭院,瘦骨嶙峋的假山石旁有片池水。
初晴的红郁金的天空,无声地烧在绿幽幽的清池塘里,被莲叶裁成一段段的红绸。炽金色是水,粉紫色是莲。
衣裳纯白的少女在闪着水珠的屋檐下打坐,暝神敛息,秀靥与莲花相映。
这七天过的依旧平静。
平静得像个幻觉。
李火元依旧记得第一次去到云罗山庄的场景。
庭院千红万紫,道士们彬彬有礼,缺了胳膊的男孩从屋内哭叫着逃出来,又立刻被人按倒在地,抓着脚踝拖回屋内。地上血痕猩红,儒雅的道士们冷冷看着,习以为常。
那时的云罗山庄还挂着大红灯笼,门窗贴满囍字,即将出嫁的聂情儿眉目含情,衣袖间垂下一截碧色绢纱,露出的指尖苍白如骨。
一切俱已成灰,令人唏嘘。
“李火元,你在想什么?”顾白羽睁开了眼。
“没什么。”
李火元摒去回忆,道:“该出发了。”
“去哪里?”顾白羽问。
“识鹿山。”李火元说。
“好。”
顾白羽回答得干脆。
李火元道:“顾姑娘,我也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
“你说。”
“如果千秘婆婆在骗你,所谓的性灵经是假的,集齐四残卷是假的。你该怎么办?”李火元问。
“我从没想过这是假的,我相信其他三卷的拥有者也会这样想,因为它太过神妙,仿佛窥破它的秘密就能脱胎换骨,这种感觉只有拥有者最清楚。
就算我不相信千秘婆婆,其他人也会相信,他们相信后会来杀我。与其引颈待戮,不如先下手为强。”顾白羽说。
“你说的有道理。”李火元颔首。
顾白羽修炼种鬼秘术的那刻起,她就成了一只被投入罐中的蟋蟀,不将其他蟋蟀咬死便无法自由。
“何况,如果这一切真是假的,那我就更开心了。”顾白羽嫣然一笑。
“为什么?”李火元问。
“这样的话,千秘婆婆不就是一个大骗子了吗?你千辛万苦去找一个大骗子询问秘密,世上没有比这更令我开心的事了。”顾白羽唇角勾起,眉目含笑。
李火元哑然失笑。
他想,千秘婆婆的确可能是个大骗子,但她偏偏掌握着他最想要的秘密。
与顾白羽一样,即便这是一个骗局,他也只能一意孤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