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尊神明！
赵无极最后这句话，像一记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叶辰的耳膜上。
巷子里的空气，彻底死了。
叶辰表面上依旧是那副渊渟岳峙、古井无波的帝王姿态。
但他的灵魂，已经缩在角落里，抱着膝盖，发出了土拨鼠般的尖叫。
神！
又他妈是神！
一个被镇压的堕落太阳神还不够，现在又冒出来一个看守监狱的狱卒神？
系统！我去年买了个登山包！
你管这叫“作死签到”？
这他妈是“往生极乐一步到位豪华套餐”！
十个亿的装修款是很诱人，但前提是得有命花！
叶辰的大脑cpu已经烧得快要冒烟了。
他强行压下扭头就跑，连夜买站票回家的冲动。
不行。
不能慌。
人设不能崩！
他现在是始皇帝陛下，是执掌华夏龙气的无上存在。
区区两尊神而已，慌什么？
对，慌什么！
叶辰在心里给自己打了三遍气，终于找回了一丝属于“陛下”的镇定。
他那双深邃的眼眸，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那是一种仿佛听到了什么意料之中、却又略感无趣的淡漠。
这份淡漠，落入赵无极眼中，却成了另一种解读。
陛下……似乎对这个惊天秘闻，并不意外？
是了！
以陛下的身份，俯瞰万古，纪元更迭，神明陨落，在他眼中，或许也不过是史书上的一行字罢了。
自己这点见识，在陛下眼中，何其浅薄！
赵无极心中的敬畏，再次攀升到了一个新的顶点。
“那尊神。”
叶辰终于开口。
他的声音，比巷子里的夜风还要冷。
“叫什么？”
他问得极其简洁。
实际上，他只是想多搞点情报，评估一下自己这次的存活率。
但在赵无极听来，这三个字，却蕴含着无上的威严与……审判的意味！
陛下在考校我！
赵无极的冷汗“唰”地一下就下来了，声音更加惶恐：“回……回陛下，小老儿……不知。”
“我们这一脉的祖训中，对那尊看守者，只有一个称呼……”
“‘狱卒’！”
狱卒。
一个充满了冰冷、无情、绝对秩序感的词汇。
叶辰的眼皮，微不可察地跳动了一下。
“祖训还说……”赵无极的声音压得更低，仿佛在诉说一个最深沉的禁忌，“‘狱卒’无形无相，它并非一个具体的生命。”
“它……是那座‘神狱’本身的一部分。”
“是‘堕日’的影子，是规则的化身！”
“它以‘堕日’散逸出的神力为食，也以一切企图靠近‘堕日’的生灵为食！”
“千百万年来，无数误入其中的强大存在，无论是东方的修士，还是西方的异类，最终都成了它的食粮，连一丝痕迹都没能留下！”
“陛下，那地方……是绝对的死地！是神明的禁区啊！”
赵无极说到最后，几乎是泣血叩首，用尽全身的力气，想要劝退眼前这位他心中至高无上的存在。
叶辰静静地听着。
影子？规则的化身？
听起来，比一个有实体、有思想的神，还要麻烦一万倍。
这意味着，无法沟通，无法取巧，无法谈判。
只要踏入那片领域，就等于直接向一套运行了百万年的“神级杀毒软件”宣战。
而他，就是那个即将被查杀的“病毒”。
叶辰的咸鱼之心，已经凉透了。
但是……
他想起了西山庄园那空荡荡的草坪，想起了升级【永寂之帐】后面那一连串的零。
没有绝对安全的家，就没有安稳的咸鱼生活！
这是他的人生信条。
不容动摇！
干了！
叶辰心中发了狠。
富贵险中求！只要干完这一票，他就能舒舒服服地躺平好几年！
想通了这一点，他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帝王威严，反而变得更加凝实、更加冰冷。
他看都没看跪在地上的赵无极，只是淡淡地吐出了一句话。
“退下吧。”
“此事，你无需再管。”
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赵无极整个人都僵住了。
无需再管？
陛下……这是已经做出了决定？
他这是要……以一人之力，独闯神狱？！
一股难以言喻的豪情与悲壮，瞬间冲垮了赵无极的恐惧。
这才是千古一帝！
这才是横扫六合，俯瞰神魔的始皇帝陛下！
“小老儿……”赵无极的声音哽咽了，“遵旨！”
他知道，自己再多说一个字，都是对这份帝王决断的亵渎。
他恭恭敬敬地，对着叶辰的背影，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
当他再抬起头时，巷子里，早已空无一人。
只剩下清冷的月光，和墙角被夜风吹动的塑料袋。
赵无极颤巍巍地站起身，遥望着三星堆的方向，浑浊的老眼中，第一次燃起了炙热的光。
“人皇临世，独战双神……我蜀中一脉，能见证此等万古未有的神迹，死而无憾！”
他转身，化作一道虚影，消失在夜色中。
他要回去，召集所有门人弟子，斋戒沐浴，遥拜东方，为陛下……送行！
……
火锅店里。
叶辰面无表情地坐回卡座。
零月已经消灭了半桌子的菜，此刻正抱着一碗红糖冰粉，吃得小脸红扑扑，一脸幸福。
“叶辰，你回来啦。”
她抬起头，紫色的眸子亮晶晶的。
“嗯。”
叶辰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他的脑子里，还回荡着“狱卒”、“影子”、“规则化身”这些要命的词。
他感觉自己吃的不是火锅，是断头饭。
“你怎么了？”零月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情绪不对，歪着小脑袋问，“不开心吗？”
“没有。”
叶辰拿起筷子，夹了一片快要煮烂的白菜。
“就是觉得……这顿火锅，有点贵。”
十个亿的装修款，吃一顿三百块的火锅。
性价比，极低。
零月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然后把自己面前那碗只吃了一口的冰粉，推到了叶辰面前。
“给你吃。”
她用小勺子挖了一大勺，递到叶辰嘴边，满眼都是“吃了甜的就会开心”的单纯。
叶辰看着她清澈的眼眸，心中那股滔天的压力，忽然就消散了许多。
去他妈的神。
去他妈的狱卒。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咸鱼，从不畏惧挑战！
（只要奖励给得够多。）
他张嘴，吃下了那口冰粉。
冰凉甘甜的味道，驱散了心头的烦躁。
“吃饱了吗？”叶辰问。
“嗯！”零月满足地拍了拍小肚子，“饱了！”
“那我们走吧。”
叶辰站起身，结了账，抱着零月走出了火锅店。
深夜的蓉城街头，依旧车水马龙。
叶辰站在路边，正准备打车回酒店。
怀里的零月，却忽然动了动。
她转过头，望向了西南方向，那里是城市灯光无法触及的，一片深沉的黑暗。
正是三星堆所在的方位。
她的小鼻子，在空气中轻轻翕动。
那双纯净的紫色眸子里，浮现出一丝好奇，与一丝……极其轻微的，厌恶。
“叶辰。”
她轻声说。
“那里……”
“有好闻的味道。”
“也有……不好闻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