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一时有些沉默。
余笙的后背紧贴着冰凉的隔板，清楚地意识到许意既然这么说了，就绝不会轻易退出去。
而且，就事论事地说，她也确实需要许意帮忙。
一个人换衣服有着诸多不便，首先就是换下来的衣服该怎么处置。
隔间里没有挂钩，要是塞回袋子里，里边的衣物就不好取出来了。
要是先把衣物取出来，手又被占得满满当当。
外套倒是可以挂在门板上，别人看见了也能理解，觉得是怕蹭脏，挂这也不占地方。
可裤子要怎么解释？
哪有人上厕所把裤子挂起来的？
想象一下，人家一进来就看到一条裤子挂在门板上……
这谁看了不脑补点什么？
余笙瞬间就怂了。
“……那你别看。”
“我又没说要看。”许意回道。
余笙耳根一热，想再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词穷了。
“快点。”许意又催了一句。
“喔。”
余笙深吸一口气，背过身去，开始脱衣服。
但因为隔间太小，她手肘稍微一抬就撞到了隔板上，发出了‘咚’的一声。
“小点声。”
许意立刻提醒，随后伸手接过余笙脱下来的外套。
余笙换衣服的时候一直压抑着呼吸，换好后，才抽出袋子里的裤子。
换裤子更麻烦。
她必须扶着隔板，微微弯腰，尽量不发出声音。
冷空气钻进衣服的缝隙，让她忍不住吸了口气。
一条裤子脱下来，再穿上一条新的……
这一切都在狭小的空间里发生，尴尬的程度直线上升。
余笙换到一半，为了不让裤脚擦到地，整个身体缩成了一个奇怪的姿势。
许意看着没说话，只在她快要磕到隔板门的时候，伸手扶了一下她的肩膀。
余笙整个人明显僵住，身体往后缩了缩：
“没事……”
“怕你摔。”许意撤回手。
余笙迅速提起裤子，整理好裤腰，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好、好了。”
许意先听了一下外面的动静，随后打开隔间门，探头往外看了一眼，确认没人，才侧身出去。
余笙对着门板深呼吸了三次，才跟着走出去。
走到洗手台前，她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
脸颊泛红，像是被暖气烤了半小时，发丝有点乱，神情紧绷。
许意伸手替她拨开贴在脸颊边的一缕碎发，顺手理了理了她的衣领。
余笙猛地一颤。
“领子折进去了。”许意淡淡解释。
“……”
“走吧。”许意似乎完全没察觉到余笙的紧张，“再拖要迟到了。”
余笙跟着许意往外走，步子虚浮，有些发软。
风一吹进衣领，贴着皮肤的布料泛起微凉，让她瞬间清醒过来。
她现在穿的是女装。
而且是在卫生间，当着许意的面换上的女装。
光是想想，就羞耻得要命。
……
教室已经坐满了人。
余笙跟在许意后面，从后门走进教室，在靠后的空位坐下。
她在座位上不安地挪了挪身子，下意识地并拢双膝，这个欲盖弥彰的动作反而暴露了她的紧张。
“放松。”许意说，“你越躲闪，越容易引起注意。”
余笙乖乖放好双腿，手心却全是汗。
没过多久，上课铃响了。
讲台上的女老师很年轻，说话有点快，开始照着花名册点名。
余笙努力想听讲，但脑子不受控制，又飘回了卫生间的隔间里。
两个人挤在一起，她手忙脚乱，许意沉稳冷静。
她越想，脸越热。
幸好那时候卫生间里没来人。
就在这时，讲台上的老师喊道：“周雨琪。”
许意碰了碰余笙。
余笙的心猛地往下一沉，这才想起来，自己现在顶着别人的名字。
她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应了一声：
“到。”
老师头也没抬，对着花名册继续往下念。
余笙这才松了口气，但心跳还是快得像打鼓，咚咚地撞着胸腔。
点完名，老师开始讲课，语速仍然很快，像在刷短视频时，开了二倍速。
余笙的注意力完全不在听课上面，她的全部感官都集中在自己身上。
新裤子的布料有点硬，磨着皮肤，感觉怪怪的。
并且她总觉得有人在看自己，如芒在背，坐得笔直，不敢乱动。
余笙偷偷瞥了一眼旁边的许意。
许意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扭过头。
四目相对。
余笙的心跳漏了一拍，像被抓了现行的小偷，慌忙想把视线收回来。
可已经晚了。
在桌子底下，一只手伸了过来，不轻不重地，搭在了余笙的腿上。
随后开始揉搓。
“……你干嘛？”余笙无奈地看了一眼许意作乱的手。
此情此景，还真是熟悉呢。
许意看向前方的讲台，嘴上说得一本正经：
“裤子有点皱，帮你抚平。”
余笙简直要气笑了，她压低声音，反驳道：
“抚平褶皱？你这分明是在画圈。”
然而许意却像没听到似的，自顾自地说道：
“天冷了也不知道穿秋裤。”
“我穿上你就不摸了吗？”
“那不好说。”
许意笑了笑，继续画圈，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要不是赶时间，在卫生间看到余笙那白花花的大腿时，就该上手摸一把了。
现在隔着布料，手感是差了点，但看余笙这副想躲又不敢躲的样子，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余笙沉默了一会儿。
许意那只不安分的手还在她的腿上游走。
她忽然心念一动，猛地伸手覆上了许意的手背，试图以此来阻止对方的动作。
许意终于转过头来，眉梢微挑，用眼神传达疑惑。
“牵一会儿吧。”余笙悄声道。
许意微微摇头，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不牵。”
她说着，手腕灵巧地一转，便从余笙的掌心挣脱，继续在余笙腿上摩挲。
“……”
余笙彻底没辙了。
她只能僵硬地坐着，任由许意那只手在她的腿上为非作歹。
时间被拉得无比漫长。
老师还在讲课，偶尔拿起粉笔敲在黑板上。
哒，哒，哒。
余笙拿起笔，假装在书上划线，但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这节课怎么还不结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