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罗娜彻底懵了,她眨了眨大眼睛,完全没理解这句话的逻辑链条:“程……程郎君,你此话何意?我确是五溪部锦溪寨人,寨中长老皆可作证。莫非……你曾去过我寨中,认错了人?”她一本正经地解释,脸上全是纯然的困惑,这反应比任何嘲笑都让程处默“受伤”。
程处默脸见昊哥依旧在和他使眼色,脸红脖子粗,恨不能原地消失。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硬着头皮,试图挽回局面,脑子里拼命搜刮着从李昊那儿听来的,支离破碎的“秘籍”。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躲闪地看着阿罗娜,笨拙地寻找话题:“呃……阿罗娜姑娘,你们寨子里……小娃娃们,那种……能骑在上面、一晃一晃、是木头做的……”他努力比划着,但词汇贫乏得只剩最朴素的形容。
“程郎君可是说的……木马?”阿罗娜虽然疑惑这话题的跳跃,但还是认真想了想……
“对!对对对!就是那种……木马。”程处默重重点头。
“程郎君这是何意?”阿罗娜彻底懵了,这位忽然和自己说木马是何意?怎么这么奇怪。
“这……”程处默变的有些不安,他的“土味情话”已经说完了,但阿罗娜似乎没懂……
就在这时,被李昊抱在怀里,一直眨巴着大眼睛看戏的小公主,似乎终于抓住了插嘴的机会。
丫头以为程处默是忘了词,立刻觉得自己有责任帮忙,于是搂着李昊的脖子,挺起小胸脯,用清脆奶萌的声音大声宣布。
说完,还非常认真地,响亮地在李昊脸上亲了一下,发出清晰的“ua”声,然后得意地看着阿罗娜,一副“看,我解释清楚了吧”的骄傲小模样。
“……”
阿罗娜先是一愣,随即猛地反应过来“亲亲”之意,再结合程处默之前种种别扭的问话和此刻窘迫欲死的模样,这憨直的少年郎,拐弯抹角了半天,竟是想表达这个?!
“轰”的一下,红云瞬间蹿上阿罗娜的脸颊和脖颈,她又羞又窘,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竹篓,嗔怪地瞪了程处默一眼,语气带着几分羞恼:“你……你这人……怎地……怎地如此……”不过“如此”了半天,也不知该如何形容这又愣又羞人的场面。
李昊看着程处默快要熟透的呆傻样子,和阿罗娜那羞窘中却并无真正怒意的神情,忍俊不禁
他抱着还在为自己“精准解释”而得意的小公主走上前,笑着打圆场:“好了好了,童言无忌,童言无忌。阿罗娜姑娘你别介意,我家这小老弟是个实心眼的憨憨,性子直,不会拐弯,更没啥坏心思。他这是……嗯,表达友好的一种方式,就是学得有点走样,姑娘千万别介意。”
阿罗娜脸上的红晕未褪,听了李昊的话,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那个恨不得把自己缩起来的“实心眼憨憨”。见他窘迫得耳根都红透了,确实不似作伪,心中那点羞恼便散了大半,反倒觉得这人……笨拙得有些好笑。
她抿了抿唇,低声道:“郎君言重了,程郎君他……确是与众不同。”语气已缓和许多。
李昊拍了拍恨不得钻进地缝的程处默,继续看向阿罗娜:“那个……我这兄弟人实在,姑娘你现在就是他的‘白月光’,听不懂是吧,没关系,你若是觉得唐突,也不用答复什么。江湖儿女,不妨先交个朋友,来日方长嘛。”
“朋友……来日方长……”阿罗娜轻声重复着这两个词,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思绪。她自小在山寨长大,所见多是直来直去的求亲或父母之命,从未有人对她说过“先交个朋友”。这种新鲜又带着尊重的提议,让她紧绷的心防松动了一些。
“姑娘如今既要避开家中安排的婚事,独自游历终究不便,也非长久之计。”李昊话锋一转,语气变得认真了些,他看向程处默:“处默,把你那块随身带的、刻着家族印记的玉佩拿来。”
程处默还懵着,下意识摸向腰间,解下一块质地不错的玉佩。
李昊接过,递向阿罗娜:“姑娘,玉佩你收着。日后遇到难处,或是想“通”了,可凭此物去长安宿国公府寻他。在长安城,我这兄弟护你周全肯定没问题,总好过你一人漂泊。至于你家中婚事,缓一缓,从长计议便是。”
看着递到面前的玉佩,阿罗娜没有立刻去接。
她的目光在李昊坦诚的脸上,那枚象征着庇护的玉佩,以及旁边紧张得屏住呼吸的程处默身上缓缓掠过。
独自离家的茫然,对未来的不确定,与眼前这群陌生人给予的,不求即时回报的善意形成了鲜明对比。这份善意让他感到了温暖。
她沉默片刻,终于伸出双手,郑重地接过了那枚玉佩,指尖微微有些颤。
“此物……阿罗娜定当妥善保管。今日援手之情、赠佩之义,没齿难忘。郎君、程……程郎君,保重。”
她将它紧紧握在手心,仿佛握住了一份沉甸甸的信任与退路,抬眼看向李昊和程处默,说完,将玉佩仔细收入怀中,对众人抱拳一礼,不再多言,转身利落地跃上马背。
马蹄声起,她最后深深看了程处默一眼,那目光中已无多少羞恼,只剩下一片清澈,随即策马,领着仆从,身影迅速融入苍茫暮色,消失在来路。
程处默望着她远去的方向,久久没有动弹。
“行啦,别看了,人都没影儿了!”李昊笑着推了他一把:“种子今天算是给你种下了。什么时候开花就看缘分了,走吧,咱回家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