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7年的元宵节,羊城的夜风还裹着几分料峭寒意。
珠江畔的灯笼串已经亮了大半个晚上,甜腻的汤圆香气顺着风飘进大街小巷,可城郊那片占地百亩的保安训练场地,却连半分节味都嗅不到——只有50辆卡车呈扇形排开,车斗里堆着裹着乳白色塑料膜的圆柱状物件,像极了放大版的元宵团子,却透着让人不敢靠近的冷硬。
叶轩平揣着个铁皮暖手宝,指节都被冻得发僵。(2008年之前的粤东的冬天是非常冷的)他是单位的一把手,今晚本该在家陪老母亲煮汤圆,却被李默然一个电话拽到这荒郊野地。
看着不远处那个穿着黑色冲锋衣、正弯腰检查设备的年轻人,叶轩平忍不住跺了跺冻麻的脚,声音里带着点憋了半晚上的火气:“小默,你跟我说实话,这三天两头拉着我折腾,到底是搞什么名堂?”
他上前两步,伸手戳了戳车斗里的“烟花弹”。
“去年你帮羊城挣了几千万美元外汇,我记你的功,可今天是元宵节!我这把老骨头,放着家里的热汤圆不吃,陪你在这儿吹冷风看‘烟花’?”
李默然直起身,从口袋里掏出手套戴上,指腹擦过“烟花弹”顶端的红色按钮时,眼神亮了亮。
“老叶,”李默然的声音比夜风还冷静,“去年那几千万外汇,够买两架进口客机,却不够买一套先进的导弹制导系统。您要是想让明年的外汇翻番,今天这‘烟花’,您还真得好好看看。”
叶轩平愣了愣,暖手宝差点从手里滑下去。全国缺外汇的窘境就摆在眼前,别说陪他吹冷风,就算让他跑趟远路,他也得应着。
“行,你说放就放,我倒要看看,你这‘烟花’能玩出什么花样。”叶轩平往旁边的石墩上一坐,掏出烟盒想点根烟,却被李默然伸手拦了。
“老叶,离远点,安全第一。”李默然挥了挥手,几个穿着蓝色工装的亲信立刻往后退了100米,连卡车司机都跳下车,躲到了训练场边缘的铁丝网后。
陈虎——那个从省计量所借调来的技术员,正抱着个黑色的仪器箱,手忙脚乱地架起示波器和秒表,额头上的汗都冻成了细霜。
李默然从口袋里掏出个巴掌大的遥控器,指尖在黑色按键上顿了顿,转头冲叶轩平喊:“你盯着夜空,别眨眼。”
话音刚落,他按下了遥控器。
没有预想中烟花升空的脆响,只有一声低沉的“嗡——”,像是远处闷雷滚过。
第一辆卡车的车斗里,那枚银灰色的“烟花弹”突然亮起一道蓝火,底部的喷口喷出股淡白色的烟雾,带着股淡淡的金属味,绝非普通烟花的硫磺味。
紧接着,“烟花弹”像被无形的手拽着,笔直地射向夜空,速度快得几乎拉出一道银线,转瞬就成了个小黑点,消失在墨蓝色的天幕里。
叶轩平手里的烟掉在了地上。他活了五十多年,从没见过这么快的烟花——普通烟花升空不过十几秒,可这枚“烟花弹”,连两秒都不到就没影了。
“这就没了?”叶轩平站起身,心里有点发懵,“小默,你这研发了十天,就搞了个‘窜天猴’?连点火星子都没留下。”
李默然没说话,只是抬着腕看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夜风越来越冷。叶轩平看了看自己的手表,已经过去五分钟了。他心里的火气又上来了,走上前拍了拍李默然的肩膀:“行了行了,别等了,肯定是哑弹。我看咱们还是”
“砰!”
一声巨响突然从高空传来,不是烟花绽放的脆响,而是像有块巨石砸在了云层上,震得地面都微微发颤。
紧接着,夜空里亮起一道刺眼的白光,不是普通烟花的红黄暖色,而是透着冷意的银白,把整个训练场都照得如同白昼。
叶轩平下意识地捂住眼睛,等他再睁开时,那道白光已经散去,只留下一团淡淡的云絮,在夜空中缓缓散开。
“那那是什么?”叶轩平的声音都在抖。他活了这么大,从没见过在高空炸开的“烟花”——那高度,看着比民航客机的航线还高!
“叶局,您别慌,数据出来了!”陈虎突然尖叫起来,手里的钢笔“啪”地掉在地上,脸色惨白如纸,“刚、刚才那枚弹体,垂直飞行高度1500公里!整整1500公里!”
“你说什么?”叶轩平一把抓住陈虎的胳膊,指节都捏得发白,“1500公里?你没算错?”
陈虎哆哆嗦嗦地捡起钢笔,指着纸上的公式:“我、我用三种方法算了三遍——初始速度、飞行时间、冲击波传播速度,算出来的高度都在1480到1520公里之间,误差不超过5!叶局,这、这不是烟花弹啊”
叶轩平的脑子“嗡”的一声,像被重锤砸了一下。他想起去年去北京开会时,听总装的人提过一句——当时我国最先进的东疯-3号弹,射程也才2800公里,而且是倾斜发射的弹道;可李默然这枚“烟花弹”,是垂直发射!要是换成倾斜弹道,那射程岂不是能突破3000公里?
“封锁!立刻封锁现场!”叶轩平猛地回过神,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急切,“陈虎,你带两个人,把所有‘烟花弹’看好,不许任何人碰!还有李默然——”
他转头看向那个依旧淡定的年轻人,心里又惊又怕,“把他请到贵宾室,派两个人寸步不离地守着,记住,要客气,不能让他受委屈!所有人,包括卡车司机,都得签最高机密保证书,谁要是敢走漏半个字,按泄密罪处理!”
“是!”陈虎哪还敢耽误,抓起对讲机就开始喊人,整个场地瞬间被戒严,连只鸟都飞不进来。
李默然却还站在原地,看着剩下的49辆卡车,皱了皱眉:“叶局,剩下的499枚还没试呢,要是都能达到这个高度,我们就能”
“别试了!绝对不能再试了!”叶轩平赶紧打断他,手心全是冷汗,“小默,你先去贵宾室歇着,我让人给你弄点汤圆,甜口的。”
他一边说,一边推着李默然往办公楼走,心里却翻江倒海——这哪是烟花弹?这分明是能改变国家战略格局的大杀器!
安顿好李默然,叶轩平几乎是跑着冲进了自己的办公室。他锁上门,从书柜最里面的夹层里掏出一个红色的座机——这是直通的加密电话,整个省单位,只有他能用。他的手指在拨号键上抖了好几次,才按下那串熟记于心的号码。
“喂,老领导吗?我是叶轩平。”
电话那头传来老领导熟悉的声音,带着点刚被吵醒的沙哑:“轩平?这么晚了,什么事不能明天说?今天元宵节,我刚跟家里人吃完元宵。”
叶轩平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老领导,出大事了!我这儿有人研发出一款‘烟花弹’,垂直飞行高度能到1500公里,只用了五分钟!”
“你说什么?”电话那头的声音瞬间清醒了,“烟花弹?1500公里?叶轩平,你是不是喝多了?元宵节也不能说胡话!”
“我没说胡话!”叶轩平急得直跺脚,“我亲眼看见的,技术员算了三遍,数据都对得上!我已经把现场封锁了,所有相关人员都控制起来了!老领导,我怕这是空欢喜一场,您赶紧派专家过来,再测一次!要是真的”
他没再说下去,可电话那头的老领导已经明白了。沉默了几秒,老领导的声音变得异常严肃:“轩平,你听着,第一,守住现场,绝对不能出任何差错;第二,看好那个研发者,不能让他离开你的视线;第三,我们马上出发,你在训练场等着,不要跟任何人透露消息!”
“是!我一定守住!”
挂了电话,叶轩平瘫坐在椅子上,后背的衬衫都被冷汗浸湿了。他知道,老领导这一过来,事情就再也不是“放烟花”那么简单了——1500公里的垂直射程,意味着一旦这款武器部署到位,那边界方圆1500公里内,敌人的航母不敢靠岸,军事基地不敢驻扎,这对整个亚洲的安全格局,都是颠覆性的改变!
北京,老领导挂了电话,立刻抓起另一部红色座机,拨通了总装备部的号码:“老钱,马上到西郊机场集合,带你的导弹研发团队,连夜飞羊城!还有,把总参的老张、外交部的老李也叫上,这事太大了!”
老钱是我国顶尖的导弹专家,听到“1500公里垂直射程”时,手里的茶杯差点摔在地上:“老领导,您没弄错吧?现在最先进的防空导弹,最大射高也才30公里,这‘烟花弹’怎么可能”
“有没有可能,去了就知道!”老领导的声音透着不容置疑的急切,“赶紧准备,专机已经在加油了,20分钟后起飞!”
凌晨一点,一架军用专机从西郊机场起飞,冲破夜色,朝着羊城的方向飞去。
机舱里,老领导、老钱和另外几位专家围着一张地图,眉头都拧成了疙瘩。
老钱手里拿着个计算器,反复算着:“垂直1500公里,要是换成45度倾斜弹道,射程至少能到3000公里,而且飞行时间只有五分钟——这速度,比东风-3快了近一倍!要是真能实现,咱们的态势,就彻底不一样了!”
“关键是,它叫‘烟花弹’。”总参的老张沉声说,“要是用民用名义部署,敌人根本没法预判,这比明着列装导弹还管用。”
老领导点了点头,看向窗外漆黑的夜空:“希望叶轩平那边没出岔子,也希望这不是一场梦。”
此时的羊城保安训练场,依旧灯火通明。叶轩平站在办公楼的阳台上,看着被戒严的场地,心里又紧张又期待。
远处的珠江畔,元宵节的烟花还在断断续续地绽放,可他知道,今晚最惊天动地的“烟花”,已经在这片荒地上空炸开了——它或许不会像普通烟花那样绚烂,却能为这个国家,撑起一把最坚固的“保护伞”。
他掏出烟,点了一根,烟雾在夜风里很快散开。他想起李默然刚才说的话——“去年那几千万外汇,不够买一套先进的导弹制导系统”,现在他才明白,这个年轻人早就憋着一股劲,要为国家造出自家的“硬家伙”。
凌晨四点,远处传来了飞机的轰鸣声。叶轩平掐灭烟,挺直了腰板——老领导他们到了。这场元宵夜的“烟花”惊雷,才刚刚开始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