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光复第三天，天安门广场上审判冈村宁次留下的血迹，已经被激动的人民用清水和泪水冲刷干净。
那颗滚落在地、死不瞑目的头颅，连同他那具瘫软的躯体。
被魏和尚用一口薄皮棺材装着，直接扔到城外的乱葬岗，连个坟头都懒得堆。
用魏和尚的话说：“便宜这老鬼子了，要不是总指挥拦着，俺非得把他剁碎了喂狗！”
战争的最高潮已经过去，胜利的狂欢也渐渐平息。
但摆在八路军前敌总指挥部面前的，是比打仗更头疼的现实问题。
日军华北方面军司令部，作战室。
这里已经被彻底打扫干净，墙上挂上崭新的华北作战地图，只是地图上代表敌人的红色箭头，已经全部消失不见。
林川、总指挥、陈更、刘振华，还有刚从前线赶回来的李云龙、孔捷、程瞎子等人，齐聚一堂。
屋子里的气氛，没有想象中的轻松，反而有些凝重。
“报告总指挥，根据最新统计，此役我军共俘虏日军五万七千三百二十一人，伪军及伪警察部队，经甄别后，俘虏超过十万人。”
参谋长念着手里的报告，声音里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疲惫。
五万七千多名日军俘虏！
这个数字，像一块巨石，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这在八路军的历史上，是从未有过的“大丰收”，也是从未有过的巨大包袱。
“他娘的，五万七千多张嘴！”
李云龙第一个憋不住，一拍桌子，烟嗓子喊得震天响。
“这得吃掉咱们多少粮食？咱们自己的战士还都勒着裤腰带呢！“
”依我看，就跟冈村宁次一个待遇，全都拉出去，突突了！省事！”
他的话简单粗暴，却也说出了不少人心里的想法。
对这些双手沾满同胞鲜血的鬼子，任何仁慈都显得虚伪。
“老李，你胡说什么！”政委赵刚立刻皱起了眉头。
“我们是人民的军队，有严格的俘虏政策！怎么能跟日本法西斯一样搞大屠杀？”
“政策？政策能当饭吃吗？”李云龙脖子一梗。
“赵政委，你是个文化人，你跟俺说说，这五万七千多张嘴，每天人吃马嚼的，从哪弄粮食？“
”咱们刚打下北平，百废待兴，老百姓自己都吃不饱，难道要从他们嘴里抠粮食喂鬼子？”
“这”
赵刚一时语塞。
他知道李云龙说的是事实。
战争打烂了整个华北，后勤压力大到了极点。
“老李说的虽然糙，但理不糙。”孔捷也闷声闷气地开口。
“这么多人，关在哪？谁来看管？这都是大问题。”
程瞎子也跟着嚷嚷。
“就是！万一这帮狗日的在战俘营里闹事，里应外合怎么办？“
”我看，杀不得，也得把他们全都废了！一人砍掉一只手，我看他们还怎么闹！”
“都给我闭嘴！”
总指挥听得脑仁疼，狠狠一拍桌子，把几个咋咋呼呼的将领给镇住了。
他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刘振华。
“老刘，你是咱们的后勤大总管，你的意见呢？”
刘振华推了推眼镜，苦笑着摇了摇头。
“难，非常难。我们的粮食储备，在支撑完这场大战后，已经见底了。”
“如果要养活这近六万的日军俘虏，不出一个月，整个华北解放区都得闹饥荒。”
他顿了顿，补充道。
“而且，看管他们需要大量兵力，我们现在人手本来就紧张，要接管城市，要维持治安，要防备周边其他势力的异动，实在是抽不出人手。”
会议室里再次陷入沉默。
杀，违反纪律，失了人心。
不杀，养不起，管不住。
这成了一个死结。
所有人的目光，最后都不约而同地落在了林川身上。
似乎只要有这个年轻的总工程师在，任何难题都有解决的办法。
林川一直没说话，手指在桌上轻轻敲着，仿佛在计算什么。
见众人都看着自己，他才缓缓抬起头，平静地开口。
“总指挥，各位，我反对枪毙他们。”
李云龙一听就急了：“林老弟，连你也”
“我不是因为什么俘虏政策，也不是因为什么人道主义。
林川摆了摆手，打断了李云龙的话。
“我反对，是因为，那太浪费了。”
“浪费？”众人都是一愣。
“对，浪费。”林川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精光。
“浪费了子弹，更浪费了这五万七千多个劳动力。”
“劳动力？”
陈更眼睛一亮，似乎抓住了什么。
林川站起身，走到地图前，拿起一支红蓝铅笔。
“各位，仗打完了，但我们的事业才刚刚开始。”
他用笔在太行山画了一个圈。
“我们的‘愚公工程’，目前只完成了不到三分之一。四号厅、五号厅、六号厅后面的工程量，比之前加起来还要大！我们缺不缺人？”
他又在地图上的大同、阳泉等煤矿区画了几个圈。
“我们要工业化，就需要海量的煤炭和铁矿石。“
”我们的矿山，现在是靠我们自己的战士和老百姓用血汗在挖，效率低，伤亡大。“
”我们缺不缺人？”
最后，他的笔尖重重地落在了北平和天津之间的铁路线上。
“华北的铁路、公路，被战争破坏得千疮百孔。“
”我们要想把根据地的工业能力辐射到整个华北，就必须重建交通线！“
”修路、架桥，哪个不需要人？”
林川转过身，目光扫过全场，一字一句地说道。
“这五万七千多名日本俘虏，不是包袱，他们是宝贝！是一支现成的、有纪律的、高质量的工程兵部队！”
他心里想得更深。
这哪里是什么俘虏，这简直是系统送来的大礼包！
五万七千个日本青壮年，受过军事训练，身体素质好，纪律性强。
把他们扔到矿山里，扔到工地上，那简直是最好用不过的“耗材”。
自己正愁“愚公工程”进度慢，正愁矿石产量跟不上兵工厂的消耗速度。
现在好了，瞌睡来了送枕头。
用他们去干最苦、最累、最危险的活，既解决了粮食问题——
干活的才有饭吃，不干活的就饿着；又解决了管理问题——
用军队的方式去管理他们，绝对服服帖帖；还为根据地的大建设提供了海量的免费劳动力。
这简直是一举三得！
至于什么人权，什么公约，林川嗤之以鼻。
当他们在中国大地上烧杀抢掠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这些？
现在让他们用自己的汗水和劳动，为这片被他们伤害过的土地赎罪，天经地义！
听完林川的话，整个作战室里，所有人都愣住了。
李云龙张着大嘴，半天没合上。
他脑子里只有打仗和杀人，从来没想过，俘虏还能这么用。
“我操林老弟，你这脑子是怎么长的？
”他憋了半天，冒出这么一句话。
“把鬼子当牲口使唤？这这他娘的也太解气了！”
“我同意林川同志的方案！”
工兵总队的总队长王建业，这个一向沉默寡言的硬汉，此刻激动得满脸通红，猛地站了起来。
王建业太清楚人力有多宝贵了。
他的工兵战士，个个都是宝贝，在施工中伤了一个他都心疼半天。
现在有这么多免费的、还不用心疼的劳动力送上门，他简直要乐疯了。
“好！好一个‘变废为宝’！”
总指挥也抚掌大笑，看向林川的眼神里满是赞许。
这个方案，不仅解决了眼前的死结，更是为整个华北的战后重建，找到了一把金钥匙。
“我建议，成立‘华北解放区劳动改造总队’，将所有日军俘虏，按原部队建制进行改编，派驻到各个最需要的工程项目和矿区去。”
林川继续补充道。
“由王建业总队长统一指挥，每个大队，派驻我们的政工干部和警卫部队进行监督管理。”
“管理原则也很简单。”林川伸出三根手指。
“第一，劳动换取食物。“
”完成定额的，管饱。超额完成的，有奖励，比如可以吃上肉。“
”完不成的，那就只能喝稀的。”
“第二，严酷的纪律。“
”绝对服从命令，任何反抗、怠工、逃跑的行为，严惩不贷！直接就地枪决，绝不姑息！”
“第三，思想改造。“
”每天劳动结束后，要组织他们学习我们的俘虏政策，学习他们在中国犯下的罪行，让他们从根子上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当然，这只是辅助手段，最主要的，还是要让他们在劳动中，认识到谁才是这片土地的主人！”
林川的每一句话，都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冰冷和务实。
这套方案，简直就是为这批日本俘虏量身定做的。
“好！就这么办！”总指挥当场拍板。
“刘振华，你负责后勤保障。”
“陈更，你负责从部队里抽调得力的政工干部和警卫部队。“
”王建业，这支特殊的‘工程兵’，就交给你了！“
”给我往死里用！让他们把吃掉的粮食，都变成我们根据地的公路、厂房！”
“是！保证完成任务！”
王建业兴奋地敬了个礼，两眼放光。
他已经开始盘算了，五万七千人，一个师的兵力！
有了这支生力军，他有信心，在一年之内，把连接太行山和北平的公路，重新修一遍！
会议开完，李云龙勾着林川的肩膀，怎么看怎么顺眼。
“林老弟，还是你厉害！哥哥我这榆木脑袋，就想不到这些。“
”把鬼子当驴使，哈哈哈，痛快！真他娘的痛快！”
林川笑了笑，没说话。
他心里清楚，这五万七千名俘虏，将成为撬动华北工业建设的第一个杠杆。
一个宏伟的，以北平、天津为中心，辐射整个华北的工业蓝图，正在他的脑海中，缓缓展开。
而此刻，在城郊一处临时改建的巨大战俘营里。
数万名日军俘虏，正垂头丧气地坐在地上，对未知的命运充满了恐惧。
他们不知道，等待他们的，不是冰冷的子弹，也不是安逸的囚禁。
而是一场用汗水和筋骨，为他们曾经犯下的罪孽，进行漫长赎罪的劳动改造。
第二天一早。
王建业带着他的工兵团，荷枪实弹地开进了战俘营。
他站在高高的了望塔上，拿着一个大喇叭，用刚刚学会的几句日语，对着
“从今天起！你们，是华北解放区第一劳动改造总队！”
“你们的任务，就是干活！修路！挖矿！盖房子！”
“想吃饭，就给老子卖力气干！不想死的，就给老子老实点！”
“现在，全体集合！目标，太行山！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