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娘的!鬼子从哪儿掏出来这么多铁筒子?!”
李云龙的指挥坦克刚碾过广安门的门槛,电台里刺耳的嘶吼瞬间灌满耳道。
眼前的街道,已然是一片钢铁炼狱。
十几辆“太行-虎”被密集的火龙抽打,发出阵阵令人牙酸的叮当巨响,装甲表面迸射出密集的火星。
大部分攻击都被厚重坚固的倾斜装甲蛮横地弹开。
但已有两辆坦克履带被炸断,瘫在路中间动弹不得,从猎手变成了靶子。
街道两侧,那些古色古香的青砖小楼此刻化身为择人而噬的怪兽。
无数窗口和屋顶喷吐着机枪的火舌与火箭弹的尾焰,织成一张泼水不进的死亡罗网。
“师长!是巷战!”
“我们被鬼子的交叉火力包围了!”
孙德胜的声音在电台里已经带上了血腥味的焦躁。
“慌个球!天塌下来有老子给你顶着!”
李云龙对着送话器一声咆哮,声浪几乎要震裂通讯兵的耳膜。
“所有坦克!给老子倒车!全都退到大街的开阔地!”
“别他娘的挤在巷子里给鬼子当活靶子!”
“步兵呢!老子的步兵都死哪儿去了?!”
新一团张大彪撕心裂肺的声音紧接着传来,混杂着剧烈的喘息。
“师长!冲不上去啊!街两边的房子里全是机枪!兄弟们冲了几次,伤亡太大了!”
“一群饭桶!”
李云龙气得一拳狠狠砸在坦克冰冷的内壁上,震得弹壳都在跳舞。
他没有继续咆哮。
一股灼热的怒火冲上头顶,却被一个更冰冷的声音瞬间浇灭。
那是林川的声音。
仿佛跨越数百公里,直接在他脑子里响了起来,带着粉笔敲击黑板的清脆回响。
“巷战,是坦克的坟场!”
“狭窄的街道是死亡陷阱,高处的敌人是坦克的死神!”
“记住,老李,未来打仗,光有狠劲儿不够,要用脑子!要用数学!”
“步兵被压制,就用炮!”
“坦克冲不动,也用炮!”
“用我们自己的炮,给步兵和坦克清扫出一条安全通道!”
“这叫步、坦、炮,协同作战!”
林老弟那张年轻却无比严肃的脸,和他画在黑板上那复杂的红蓝箭头推演图,在李云龙眼前瞬间变得无比清晰。
对啊!
老子现在不是以前那个穷得叮当响的土八路团长了!
老子是八路军第一装甲师的师长!
老子有炮!
三百多门炮!
“老赵!地图!”
李云龙的吼声再次响起,但这次,狂怒之下,竟带着一种冰冷的条理。
政委赵刚迅速展开那张早已被研究无数遍的北平街道图。
李云龙粗粝的手指跳过所有狭窄的胡同,重重地戳在一条最宽的主干道上。
“这里!广安门内大街!”
他的声音通过电台,传遍整个混乱的西线战场,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孙德胜!把瘫痪的坦克拖回来!”
“所有人,沿着这条主干道,给老子像推磨一样,慢慢往前拱!”
“张大彪!你他娘的给老子听清楚了!”
“把炮营给老子拉上来!”
“三百多门75毫米步兵炮,那是给你当烧火棍的吗?!”
“给老子抵近射击!瞄准了打!”
“凡是敢往外喷火的房子,有一个算一个,全都给老子轰平了!”
“步兵炮?”张大彪在电台里明显愣了一下。
“师长,这可是在城里,万一伤到老百姓”
“放你娘的屁!”李云龙破口大骂。
“现在是打仗!是跟小鬼子拼命!你心软,死的就是咱们的兵!”
“林总指挥的命令你忘了?全城广播,让老百姓锁门闭户!”
“现在还敢在外面冒头的,不是鬼子就是铁杆汉奸!”
“这是命令!给老子执行!”
“是!”
张大彪的声音再无半点犹豫。
“还有!”李云龙继续下令。
“让战士们把枪榴弹都给老子挂上!那玩意儿是干什么用的?专门给我敲鬼子的机枪眼和铁筒子!”
“坦克负责正面压制,炮兵负责拔掉硬点,步兵跟在屁股后面打扫战场!”
“这就叫他娘的‘步坦炮协同’!”
“都给老子学着点!谁再给老子蛮干,老子战后亲手撸了他的职!”
李云龙一口气吼完,只觉得浑身通泰,思路清晰得可怕。
这就是知识的力量!
要是换了半个月前的他,这会儿早就端着花机关,带着警卫连第一个冲进炮火里。
可现在,他是一个师长。
他要做的,是用最科学的法子,用最小的代价,赢下这场仗!
赵刚在一旁看着他有条不紊地发号施令,眼神里满是欣慰与赞许。
这家伙,真的开窍了。
随着李云龙的命令,如同一道冰冷的激流注入滚烫的油锅,混乱的西线战场瞬间有了主心骨。
原本像没头苍蝇一样硬冲的坦克开始后撤、重组,在宽阔的广安门内大街上,摆开一个坚不可摧的钢铁楔形阵。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而新一团和其他几个步兵团的炮营,则迅速将三百多门崭新的一式75毫米步兵炮,推到了战斗的最前沿!
“目标!前方三百米,左侧那栋三层小楼!鬼子的机枪就在那儿吐舌头!”
一名连长指着一栋还在疯狂扫射的青砖小楼,对身边的炮兵排长吼道。
“收到!”
炮兵排长眼中闪过一丝兴奋,迅速摇动炮口,完成了瞄准。
“放!”
“轰!”
一发75毫米榴弹呼啸而出,狠狠砸进那栋小楼的三楼窗户!
剧烈的爆炸中,砖石与木料横飞,整栋小楼猛地一颤。
那挺嚣张了半天的歪把子机枪,连同射手一起,瞬间被撕成了碎片!
“干得漂亮!下一个!对面那栋挂着‘广福茶楼’牌子的!给我轰!”
一时间,广安门附近的街道上,步兵炮低沉的怒吼声此起彼伏,连成一片。
这些被林总工誉为“巷战拆迁办”的步兵之神,在此时发挥出它们最恐怖的威力。
一栋栋被日军当做火力堡垒的建筑,在精准、持续的炮击下,接连不断地崩塌、起火、化为废墟。
日军的防线,被这种不讲道理的打法,一点点地砸开了缺口。
“坦克!前进!”
孙德胜抓住这个稍纵即逝的机会。
数十辆“太行-虎”再次发出咆哮,排成战斗队形,沿着被步兵炮犁过一遍的主干道,稳步向前碾压。
坦克的88毫米主炮和并列机枪不断发出怒吼,将街道两侧所有可疑的角落变成一片火海。
步兵们则紧紧跟在钢铁巨兽的身后,他们不再是无助的靶子,而是清扫战场的猎人。
一个日军小队刚从废墟里爬出来,还没来得及对准坦克屁股发射火箭弹。
就被一个八路军战斗小组用密集的弹雨瞬间打成了血雾。
步坦炮协同!
这个在抗大课堂上被林川反复强调的战术,此刻在血与火的北平,第一次向世人展露出它狰狞而高效的獠牙!
八路军的进攻,如同坚冰下的暗流,虽然速度不快,但每一步都走得异常稳健。
以一种让敌人绝望的方式,坚定不移地碾碎着日军的每一寸抵抗。
与此同时,北平东线。
孔捷和程瞎子,也陷入同样的巷战泥潭。
“他娘的!这帮小鬼子,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跟我们在这城里耗命啊!”
程瞎子看着远处街道上熊熊燃烧的日军卡车,急得直跳脚。
他的部队被死死地堵在朝阳门附近,寸步难行。
“老程,别急眼。”
孔捷显得冷静得多,他一把将程瞎子拽到地图前。
“你看,小鬼子把主力都摆在了主干道上,可这北平城,最多的是什么?”
“是胡同!蜘蛛网一样的胡同!这些小胡同里,他能有多少兵力?”
“你的意思是?”程瞎子眼睛一亮。
“我的意思,跟他们玩阴的!”孔捷脸上浮现出一抹冷笑。
“重炮进不来,但咱们的步兵炮和迫击炮,可不是摆设!”
“命令部队,以营为单位,化整为零!”
“不走大路,给老子专钻胡同!”
“遇到鬼子的据点,不准硬冲!”
“先给老子用迫击炮和枪榴弹问候他祖宗十八代!炸烂了再上!”
“咱们跟火力比鬼子强!用添油战术,把这些钉子一颗一颗地给老子拔了!”
孔捷的战术,没有李云龙那么“科学”,但更加狠辣,也更加符合八路军的传统——
你打你的,我打我的!
“好!就这么干!”程瞎子一拍大腿。
“老子就不信了,这北平城里,还能有咱们钻不进去的胡同?”
东线突击集团的四万大军,立刻改变了打法。
他们不再是冲击城门的铁锤,而是化作无数股渗透骨髓的蚁群,从北平城东部那星罗棋布的胡同里,悄无声息地蔓延进去。
一场规模空前,也注定将载入史册的血腥巷战,在北平的东西两面,以两种截然不同的方式,激烈而残酷地全面展开。
城内,日军临时指挥部。
代理司令官香月清司中将,面如死灰。
“报告将军!西线广安门失守!”
“八路的坦克部队已经突入城内,正以一种我们无法理解的炮兵协同战术,向我们稳步逼近!”
“报告将军!东线朝阳门当面之敌主力突然消失!”
“他们化整为零,钻进了胡同!我们的侧翼正在遭到全方位攻击!”
“部队被分割包围,请求战术指导!”
一个个绝望的消息,接连不断地敲打着他早已崩溃的神经。
冈村宁次那个疯子被活捉,整个华北方面军的指挥系统已然瘫痪。
他这个临时被推上来的“裱糊匠”,手里只有这不到十万的残兵败将。
他原本以为,依靠坚固的城防和复杂的巷战地形,至少能拖住八路军几天,等待大本营的奇迹。
可现在,他错了。
错得离谱。
他面对的,根本不是情报里那支“小米加步枪”的土八路!
西面的八路,开着比德意志帝国最新锐坦克还要恐怖的钢铁巨兽。
用步兵炮当冲锋枪使,一步一步,稳扎稳打,根本不给你任何打冷枪的机会。
东面的八路,则发挥了他们最擅长的渗透战术,像一群打不死的红色蝗虫,无孔不入,正在疯狂啃食他脆弱的防线。
“将军我们,该怎么办?”
参谋长颤抖着声音问道。
香月清司惨然一笑,缓缓拔出了自己的武士刀,刀光映出他绝望的脸。
“事到如今,唯有为天皇陛下尽忠了。”
他环视一圈指挥部里所有面如死灰的军官,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吼道。
“传我命令!”
“所有部队,各自为战!死守阵地!与阵地共存亡!”
“玉碎!”
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