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当真。”
“老朽与殿主相见次数虽不算多,却从未说过半句假话。”
“过去如此,现在、将来亦复如是。”
祁道庭的回答一如既往,应对两次问话的方式,给出了几乎一模一样的答案。
抑扬顿挫的陈述,听着到确实有那么几分感觉,至于实际上是真是假,谁能知道。
“祁道庭!”
“你在糊弄什么!”
“玄元域早已合二为一,若天元皇朝一统天下,则必然没有诛邪圣殿的任何席位可言。”
弥斯埃亚与紫倾风的脸上,都不可避免的多出了几丝怒气,纷纷将怒火宣泄开来。
刻意压制住身上作祟的邪气,紫金擎爪真龙与黑金色逆十字架纷纷出现在两人的身后,狂暴的气浪如惊涛拍岸般不断涌来,一浪接着一浪拍打在蛇头拐杖上。
身居高位者,可以接受失败与挫折,但绝对不能接受欺骗与蒙蔽。
此消彼长,此长彼消,玄元域终归融合成一域,天无二日,民无二王,两个承诺,绝对不可能同时生效。
连给出的回应答案都异常相似,几乎就没有几个不同的文字,这般糊弄的说法,谁都无法容忍。
“国师,你将刚刚的答案,再复述一次。”
“一字一句,重新讲清楚,不要试图糊弄或者掩盖,孤要的,是答案,而不是模棱两可的回答。”
天元皇朝镇压气运的传国玉玺九龙尊天印高悬头顶,散发出的神能锋芒,比紫倾风想象之中的还要厉害。
或许是因为相辅相成的关系,唯有身怀真龙九诀修成龙气之人,方能够如意驱使,外人就算得到了九龙尊天印这件至宝,也无法发挥出三成威力,当真是得物无所用。
紫金真龙虚影自宝印中涌出,左右闪动腾飞,避过蛇头拐杖的穷追猛打,直奔祁道庭的胸膛而来。
圣上一怒,当至浮尸千里,紫倾风仗有神物相助,暂时无惧邪气侵蚀,意在给颠三倒四之辈一点教训。
危急关头,五色教五位教王齐齐飞扑而至,以五镜合一之威,勉强挡下了开膛破肚的一击。
五块象征着负面情绪的魔镜支离破碎,连带着五位主人一同倒飞了出去,墨血飚飞,横洒当场,当中个别人更是伤上加伤。
若是寻常的伤势,青孤、白亡与黑餍都丝毫不惧,以邪魔之身的恢复能力,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就能轻易恢复如初,安然无恙。
可在他们身上造就伤势的,并非是一般的力量,而是血心花诞生的血元,就如附骨之疽般始终纠缠着他们,一直未曾得到驱逐的机会。
“说,与不说,实际上并无意义。”
“圣上,殿主,你们心中所求,老朽也都知晓,但具体如何达成,怎么做到,终归还是要取决于你们自己。”
对于五位教王的舍命相救,祁道庭非但没有半点心疼与惋惜,反倒连看都不看他们一眼,全然视若无睹。
邪魔一族,地位阶级森严分明,上位者,便是真正的无上存在,下位者哪怕付出再多,都是理所应当之事。
早已成就无上天魔之身的祁道庭,岂会将还在异魔(魔使)境界徘徊的五色教王看在眼里,要不是他们手中的五色镜与始祖多少有些关联,可堪一用,恐怕连他们的死活都未必会理会。
“天上从来不会掉下馅饼,只会在末日降临之际,降下邪魔。”
“当大审判、大清洗的到来,无论是天元皇朝还是诛邪圣殿,在始祖的无上威严之下,都只有一个结局。”
“要改写既定的结局,唯有如我,如风兄一般,真真正正投身于我族的怀抱。”
事已至此,两位当事人都在现场,想要一如既往靠着模棱两可的糊弄再也没有用处,还不如把话都敞开了说。
且不论天魔之身不是这么好杀的,如今他羽翼彻底丰满,背后还有整个寰宇最大的靠山,祁道庭再无任何畏惧之意。
什么殿主,什么圣上,什么曾经困惑着他的寿命大限桎梏,于他而言,都不过是路边一条,土鸡瓦狗而已。
就算承认先前的话语存在欺瞒乃至诈骗,又如何,尔等还能将我怎样?
某种程度上,祁道庭已不能算是破罐破摔,而是有恃无恐,一点都不畏惧身前的两人。
何况他也相信,两位霸主能够站在今时今日的高位,无论头脑还是智谋,都远胜常人,绝对能够做出真正有利于自己的判断。
“只要圣上与殿主在圣临(魔劫)之际做出足够的贡献,相信始祖必然会满足两位的心愿。”
“以始祖之神通,重开地水风火,再建天地宇宙,重新分割创造玄域、元域供两位统辖,亦不是什么什么困难之事。”
答案与昔日的承诺完全相悖,什么再造域界,分割玄元,根本就不是两人奢求的目标,如此的回应,完全不能让两人有任何的认同感。
也不理会两人的喝骂怒斥,在风若云与五色教王的护持之下,祁道庭微微欠身,脸上浮现出一抹奸计得逞的窃笑,淡然说道:“时间不多了,战争的号角已然吹响,圣上、殿主,如何抉择,如何把控,全在二位一念之间。”
“老朽,就此告辞。”
虚空破开裂缝,墨绿色的邪魔气息翻滚沸腾,将七人一并吞没其中。
破碎的空间屏障很快愈合,此地寂寂寥寥,只余弥斯埃亚与紫倾风二人而已,再无他人踪迹可言。
沉默,良久的沉默。
许久之后,千疮百孔的大地上,方才响起一丝丝悲怆的冷笑声。
几许凄厉的嘲讽,也不知是在嘲笑他人,还是在嘲笑自己。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
九龙尊天印从天而降,给到处都是坑洞的大地再添一处方圆千丈的巨型深坑。
紫倾风的眼神中,茫然交汇着绝望,恼恨混杂着癫狂,种种负面情绪不断交织,或许正是祁道庭以言语相逼的目的所在。
“天元圣上,你……我……我等,究竟该如何自处?”
弥斯埃亚同样也好受不到哪去,误入歧途已久,就连信念坚定的他,都生出了同样的迷惘。
“我们?”
“我们,还有选择的余地么?”
开弓再无回头箭,破镜注定难重圆。
两人的背后,遍布尸骸,回头之路,早已断得彻彻底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