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驻军?雪关郡?”
张威心头一紧……
说得好听是要在雪关郡驻军,其实就是要吞下雪关郡。
寒州有三郡,永安城属于朔风郡,与青州相邻。
凛川郡,处于寒州中部,相对安定,但战略地位也不高。
雪关郡,则位于寒州东,与辽州相邻,与幽州隔了一道“巨松山脉”。
韩衍还是刺史时,就打过雪关郡的主意。
一旦幽州能拿下雪关郡,势力范围就彻底深入了寒州,还能随时对辽州用兵。
但,由于巨松山脉的阻隔,幽州想打下雪关郡,极为困难。
且韩衍明面上还是臣子,师出无名,也不好动手,那样就等于跟朝廷撕破脸了。
总之,雪关郡一直属于幽州“求而不得”的关键局域。
“韩将军,这雪关郡……一直还算安稳,似乎……没必要再驻军进去吧?”
张威暗冒冷汗,试图拒绝。
韩凌川继续说道,语气不急不缓:
“蔡远虽败,却成功逃回。此人盘踞辽州多年,根深蒂固,一旦缓过这口气,迟早还要出兵寒州。”
“我若在雪关郡驻军,正好卡住他的咽喉。既能替寒州挡一线,也能随时寻机,反攻蔡远。”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充满大义凛然:
“如此,是替朝廷分忧,也是替寒州解围。张将军……应该不会反对吧?”
张威的脸皮抽了抽。
反对?
自己能怎么反对?
从名义上看——
这是进取之举,是对反贼用兵,是替寒州守边。
从现实上看,韩凌川没抢永安城,也没对寒州任何一城用兵。
人家只是以大干臣子的名义,去“驻守”一下雪关郡,有问题吗?
如果连这个条件都不答应,后面就没得谈了。
“张将军,意下如何?”
韩凌川再次问道,面带笑容,令人如沐春风。
“韩将军……深谋远虑,是寒州之幸。此事,我自然会答应的。”
张威心中叫苦不迭,但又不得不答应。
韩凌川朗声大笑,道:“张将军豪爽!”
张威干笑一声,道:“当然,此事……我也会尽快上报给朝廷”
韩凌川不以为然。
上报就上报,自己此番驻军雪关郡,有的是理。
而且,驻军一旦驻进去了,那就不可能走了。
雪关郡,事实上已经姓韩。
朝廷为了安稳,也只能默许。
…………
张威的心情有些压抑,接下来的军议也是草草了事。
城内外的善后工作还在继续,清点、统计,等等细节,都被详细记录。
每一项记录,张威都亲自过目。
直到军报写到让他彻底满意,才八百里加急,送往朝廷。
次日,韩凌川也是按照计划,带着全部幽州军撤离。
永安城,渐渐恢复正常。
这一日清晨。
营地中,江辰正在和几十个善战的弟兄练武,磨炼实战技术。
“辰哥……哦不,江都尉!!!”
赵小凯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一脸兴奋:
“来了!朝廷的监军来了!就在城里!说是要宣圣旨,发放赏赐!”
“监军来了?”
“真的要论功行赏了?”
“哈哈,这回总算轮到咱们了!”
在场的弟兄们也都眼神发亮,脸上压不住的激动。
有人攥紧了拳头,有人下意识整理起铠甲,仿佛下一刻就要站在圣旨前受封。
这一仗,大获全胜,战果丰厚。
朝廷的赏赐,那还能少了?
而且他们跟着江都尉干,功劳更大。
赏赐一旦下来,足够一家老小翻身!
尤其是江都尉本人,好几桩功劳,随便拿一桩出来,都够封个千户了。
加起来,还不得封个万户?
“兄弟们,走!”
江辰也是大手一挥。
很快,一行人便簇拥着江辰出了军营,朝城中的主街而去。
一路上,不断有士卒添加队伍。铠甲碰撞,脚步整齐,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期待。
阳光洒在永安城的街道上。
主街之上,早已肃然。
街道两侧,百姓被军卒隔开,只能远远张望;旌旗猎猎,刀枪如林,一股森严的官威,自街心弥漫开来。
监军站在最前。
那是个中年男子,面白无须,身形微瘦,穿一身绛色官服,腰束玉带,靴面一尘不染,在一群披甲带血气的将士中显得格外分明。
——朝廷监军,程显。
程显扫过街上的军阵,目光里带着审视,又夹杂着几分疏离与倨傲。
虽然打仗他没打,虽然他只是个阉人。
但皇帝的圣旨,是他带来的。
回去时,他还要负责向皇帝汇报寒州军的近况。
身负这种差事,整个寒州军,谁不得对他客客气气的?
就连张威,也是脸上带着和煦而客套的表情:“程监军辛苦,此番长途跋涉,不如先去喝杯茶歇歇脚?”
程显淡淡一笑,语重心长地道:
“不迟,将士们等待这份圣旨已久,杂家定然要第一时间宣读,播撒陛下的恩泽。至于喝茶,稍后再喝也不迟。只是不知道,张将军的茶,符不符合杂家的口味。”
张威咧着嘴,笑道:“程监军放心,特意为您留着呢,顶好的茶。”
“张将军,上道。”
程显露出满意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