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番激战。
帷帐散乱,顾清歌被打得丢盔卸甲,一败涂地。
江辰起身,从容穿衣,朝着门外走去。
顾清歌微微抬头,声音有些发颤:“你……不杀我?”
江辰回过头,眼神戏谑地道:“看你表现咯。”
顾清歌怔住了。
一开始,她只是奉命潜伏,奉命刺杀。
对江辰并没有恨。
她本以为自己要么成功,要么死。
这个男人一句话就能决定她的生死,可偏偏……不按她想象的路走。
顾清歌的眼神中,闪铄着难以言说的情绪,似乎连心都被他搅乱了。
江辰已经走到门口,忽然又问道:“你冒充顾县令的女儿,那你的真名……叫什么?”
顾清歌咬了咬唇,道:“……我和顾县令的女儿同音不同字。顾清歌,就是我的本名。”
江辰只是“哦”了一声,语气不轻不重,推门离开。
脚步声渐远,最后彻底消失。
顾清歌盯着房门,良久,喉咙里才溢出一丝低语:“你还是不肯杀我吗……”
她忽然意识到——
自己这一刻,比害怕死亡更害怕的,好象是江辰从此不再理她。
…………
江辰出门后,叫来赵小凯,吩咐道:
“今天县衙里的所有幸存者,都集中起来,再审一审,看看能不能问出叛军头目的信息,然后……杀了。”
赵小凯神色一凛,道:“明白……”
“恩,有情况随时跟我汇报。”
江辰微微点头,便去隔壁厢房睡觉了。
…………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营中还弥漫着昨夜的血腥气与硝烟味,江辰照常晨练。
没多久,秦铮、曹振东就一前一后来了。
秦铮一进门就朗声笑道:“江都尉,恭喜了。”
曹振东也跟着拱手,语气中满是感慨:“以后见你,可得按规矩行礼了。”
江辰一怔,随即失笑,起身回礼:“两位老大哥真是折煞我了。”
秦铮摆了摆手,神色正色了几分:“你现在是正式的都尉,我们可是平级了。”
曹振东忍不住啧了一声:“这才几天功夫?咱们当初在青岩县的时候,你才是我带的新兵,如今都是我的上级了……”
他说这话并无半点酸意,反而带着由衷的佩服。
江辰神色一肃,郑重道:“两位对我有知遇之恩,不论官阶高低,在我心里,永远是兄长一般。”
秦铮哈哈大笑,重重拍了拍江辰的肩膀:“好!!这话,我记下了。”
曹振东也是一脸欣慰和感动:“我这辈子最大的成就,就是第一个发现江辰这样的猛将,哈哈!”
三人都是畅快大笑,就在这时,外头传来一声急促的喝令:
“紧急军令!所有都尉、军侯,即刻前往中军大帐议事!不得延误!”
笑声戛然而止,秦铮的神色率先沉了下来:“这么早议事?”
江辰目光微微一凝。
昨夜才破城,今日该是清点伤亡、统计军功,全军缓一口气时候。
就算议事,也没必要天没亮就开始。
曹振东心中隐隐生出一丝不安,低声道:“肯定有大事。”
“先走吧。”
三人相视一眼,快速前往中军大帐。
…………
中军大帐内,灯火通明,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张威立在帅案之前,脸色阴沉,手负在身后,来回踱步。
待所有人到齐,他就脚步一顿,猛地转身。
“砰!”
一只拳头重重砸在案几上。
“我们中计了。”
这句话象一块冷铁丢进沸水,军帐中瞬间炸开。
有人下意识反驳:
“将军,永安城已破,反贼溃逃,何来中计一说?”
“是啊,那独孤弘弃城而走,分明是胆寒避战。”
“贼寇就是贼寇,难成气候。”
张威冷笑一声,抬手指向案上的舆图。
“弃城?你们真以为,他是单纯的逃命?”
众人神色一滞。
张威声音低沉,道:“永安城被我们夺回后,那独孤弘故意做出惊慌逃窜之状,让我们松懈,让我们在城中分兵驻扎、安抚百姓。”
他指尖重重落在舆图上一点。
“而这里,永安城东一百里,黑鸦岭、断魂峡、白石滩,三处险地,一线排开……是寒州与青州的补给线。”
一名军侯忍不住道:“将军的意思是……他要断我军粮道?”
张威目光冷厉:“不是要,是已经在做了。刚才探子来报,独孤弘率军三万,已控制城东粮道。”
大帐的气氛彻底炸开:
“什么?已经占了?”
“这速度……”
“不对,三万兵马?!”
“独孤弘不是溃军吗?哪来的三万?”
张威咬着牙,不甘地道:
“此贼狡诈,出城时,不止带走了永安城的精锐守军,还提前从镇北王那边调来了一批兵马,重整之后,多达三万!”
“他从未想跟我们正面战斗。他镇守永安城时,想耗尽我们的粮草,不战自胜。而我们攻下永安城时,他又断我们粮道……粮道一断,这城,我们打下来也是白打。”
现场众人的表情都变得凝重起来。
昨晚大家还兴高采烈,觉得拿下了一场大胜。
现在却忽然发现,己方可能只是“临时占有”永安城,不免心情焦虑、愤怒。
都尉薛景辉站了出来,粗着嗓子道:“粮道被断,咱们肯定不能干等,张将军……要不咱们出去干他?我军刚刚得胜,士气正盛,定能把那三万人杀得片甲不留!”
张威瞪了他一眼,道:“蠢货!你能想到这点,独孤弘能想不到?”
“呃……”薛景辉尴尬一笑。
张威有些莫名的火大,道:
“动动你的脑子!经过昨日一战,我军伤者众多,还能打仗的兵有六万。看似是对方两倍的兵力,其实根本不够看。那黑鸦岭、断魂峡、白石滩一字排开,易守难攻,独孤弘已经抢占先机将其占领,岂是容易夺回来的?”
听到这里,薛景辉也是面露苦色。
他不是真傻,说那话就是想调节一下气氛。
其实心里也清楚……
粮道地势险要,己方即便六万人倾巢而出,也未必能打赢三万敌军。
更何况,六万人也不可能都出去打仗。
那样,永安城就等于不要了。
最初的战略目标就是收回永安城打,现在不可能舍本逐末。
“四万,我最多能分兵四万,出城攻打粮道。”张威脸色严肃地扫视在场众人,同时竖起了四根手指,“尔等,谁愿率领这四万兵马,与独孤弘决一死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