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练玄光划破长空,瞬息百里,不过片刻功夫,李宣便已抵达青梧县青云山下的军营上空。
他按下玄光,无声无息地落入主帐之前。
守卫的兵士只觉眼前一花,帐前已多了一位风姿湛然的道人,尚未反应过来,李宣已掀帘而入。
帐内,李定面色苍白地卧于榻上,胸腹间裹着厚厚的纱布,隐有血色渗出,气息萎靡。
忽见一人闯入,他先是一惊,待看清来人面容,更是愕然:“二……二郎?你怎会在此?”
“大哥勿动。”
李宣上前,指尖一缕精纯生机流露,轻轻点在其伤口处。
同时取出一枚龙眼大小、氤氲着清气的丹药,送入李定口中。
“服下此丹,运转气血。”
丹药入腹即化,一股温和却磅礴的药力瞬间散入四肢百骸,伤口处麻痒难当,竟有开始愈合的征兆!
他赶忙运转气血流转,心中顿觉剧痛迅速消退,不由震惊道:“二郎,你……这,这?”
李宣微微一笑,扶他坐起:“些许微末本事,大哥无恙便好。”
“家中已得知消息,父亲与二叔自有安排。你且安心休养,外面之事,交予我便好。”
兄弟二人短暂叙话,李定将福神门及那所谓“福神”的细节告知。
李宣心中有数,安抚兄长几句,便起身道:
“大哥稍待,我去去便回。”
说罢,身形一晃,已如青烟般消失在帐内。
下一刻,李宣便出现在青云山福神门那简陋却透着诡异气息的山门之前。
守门弟子尚未来得及呵斥,
只见李宣袖袍随意一拂,一股无形巨力便如潮水般涌出,山门轰然崩塌,
门后冲出的数名弟子如遭重击,倒飞出去,倒地不起。
他步履从容,拾级而上,并没有施展遁法从天而降,而是不疾不徐,缓缓直行。
沿途试图阻拦的福神门长老、弟子,往往还未看清来人,
便被一股柔和却无法抗拒的力量推开,或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无人是他一合之敌,整个福神门竟无人能让他脚步稍停片刻。
不过几个呼吸间,李宣已如入无人之境,径直来到了山顶的宽阔广场。
福神门门主,一个面色阴鸷的中年人,此刻又惊又怒,手持长剑,
其知自己不是来敌对手,于是手舞足蹈,开始作法
“福神请降!福神请降!”
李宣饶有兴致的任其施法,这人间尘世迥异于世外仙道的法门,让他颇为好奇!
他神识如电,将这已然疯魔的中年人看透。
“性微而命薄,如若空中楼阁,不得长久,却肉身坚实,好似一容器,神降之法么”
“但又似是而非,显得粗糙许多!”
李宣观察片刻,得出了结论!
而后目光却越过他,落在广场中央那座简陋神龛上,淡然道:
“你不用浪费力气了,你的神,好象跑了!”
中年人依旧充耳不闻,持长剑,披头散发,状似疯魔。
可怜,此獠逃之前将其性命抽空,
此人不仅承受痛苦非常,还活不了多久了!不如给他一个痛快!
李宣默默摇头,随手一指其眉心,那疯魔的门主声息戛然而止,软倒在地。
而后,他目光转向后山深处,那里残留着一道仓皇逃窜的妖异气息,
其中混杂着稀薄的神道香火之力,显得不伦不类。
“看来是有靠山。”
李宣轻笑一声,步履依旧从容,不似追敌,反倒象游山赏景的雅客。
一步踏出,身形便已在数丈之外,再一步,便已没入后山那更加浓郁、带着腐朽气息的林荫之中。
越往深处,空气中的妖气便越是浓重,带着一股子蛮荒古老的意味。
与外围那驳杂的香火气截然不同。
光线也渐渐暗淡,古木虬枝盘结,屏蔽天日。
循着气息,李宣来到一处隐蔽的山谷入口。
谷内雾气弥漫,妖气几乎凝成实质。
一头鹿妖正瑟瑟发抖地跪伏在一方巨大的青石前,其形态颇为诡异:
身形比寻常鹿类大上一圈,皮毛间竟隐隐流动着微弱的金色光芒。
但双眼却是一片腥红,头顶鹿角扭曲,缠绕着漆黑的妖气。
半神半妖,气息混乱而别扭。
看来这就是那所谓的福神了。
李宣默默想到。
“老祖!那道人……那道人打上门来了!孙儿不敢拦他!他身上的气息好可怕!”
鹿妖的声音尖利,微颤道。
青石之上,一头庞然大物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头巨大到超乎想象的老鹿,
其体型堪比小型山丘,鹿角不再是扭曲,
而是如同古老的虬龙枝干,苍劲有力,弥漫着岁月沉淀的厚重与蛮荒。
它的皮毛并非光亮,而是呈现出一种岩石般的灰褐色,上面布满了苔藓与岁月的痕迹。
一双鹿眼巨大而浑浊,却蕴含着如同大山般的力量,周身妖气纯粹而磅礴
感应其身上气机,赫然是头相当于筑基修士的妖类,
而且根基远比那小鹿妖扎实深厚,带着原始森林的野性与压迫感。
它仅仅是睁开眼,一股沉重的威压便弥漫开来,让谷内的空气都似乎凝滞了几分。
老鹿妖的目光越过瑟瑟发抖的小鹿妖,
“废物!不战而逃!要不是老祖只剩你这么个血裔,定一口把你吞了!”
小鹿妖闻言,更惧几分!
随后鹿眼落在了谷口负手而立、神情淡然的李宣身上。
苍老厚重的声音如同两块巨石摩擦:
“炼炁士,可是为山下之事而来!”
李宣对那足以让寻常筑基修士心惊的蛮荒威压恍若未觉。
他打量了一下老鹿妖,又瞥了一眼那气息混乱的小鹿妖,微微颔首,语气平和:
“人道之土,自有其规矩,不管尔等以往如何,既然来到此地,便要守此地的规矩!”
老鹿妖硕大鹿眼微瞪,道:
“规矩当然该守,但我等迁门于此,本和此地府衙商榷好了!
不过是死伤了几个村夫俗妇而已,你等便大动干戈!”
李宣袖袍微动,双眼微眯:
“哦!是么?”
他目光从容转向小鹿妖,不想再和此獠废话,直入主题:
“山下军中校尉,可是你所伤?”
他看着那小鹿妖依旧缩在青石下沉默不语,轻轻笑道:
“看来是了!”
接着又肃声而道:
“于公,尔等难驯野性,擅启杀害,乃至藐视律法,以至于袭杀国中校尉,
于私,此校尉为贫道兄长至亲!
这小福神痴愚智昏,胡乱出手偷袭,险些杀害吾兄,理当问罪!”
“而你这大福神,管教不严,也当论罪!”
老鹿妖双眼微眯,道:
“如何问罪?”
李宣微微一笑,道:
“简单!我兄伤势若不是贫道来得及时,已伤根基!”
“不若,让贫道对这福神还于同样的伤势,便看阁下有无手段使其尽复了?”
“而阁下门人么!便依国中律法处置!”
老鹿妖缓缓起身,身形如山似魔,将此处不多的几缕天光尽数遮挡。
鹿眼盯着李宣,见其姿态从容,又坚定非常,口中也熄了继续废话的心思!
只见这老鹿妖寒声道:
“看来终究是要在手底下见真章,那就让你看看本座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