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疏颜知道这件事后就觉得和闻轻歌有关。
她派人去查,闻轻歌丝毫不遮掩,她很轻易地就查到闻家一位姻亲,在南方那家供应商所在省份的工业系统内,颇有影响力。
资本市场的寒风更是刺骨。
连续三个交易日,林氏股票在尾盘最后十分钟,都会遭遇几笔来源隐秘的大单精准砸盘,引发散户恐慌跟抛,股价连创新低。
财经论坛上,关于“林氏现金流断裂在即”、“核心技术骨干被集体挖角”的帖子层出不穷,发帖账号多是新注册的小号,内容却写得煞有介事,直戳投资者最脆弱的神经。
外部的刀光剑影,迅速点燃了林氏内部早已暗藏的危机。
董事会会议室里,烟雾缭绕。
以王董为首的几个老资历董事,面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们面前摊开的,是刚出炉的惨淡季报预披露和持续下滑的股价曲线图。
“林董!”
王董将手中的报告重重一摔,纸张散落,“你看看,看看,这就是你要的‘刮骨疗毒’?骨头还没刮干净,血快流干了。”
“股价跌成这样,银行天天打电话问我抵押物还够不够,供应商拖着不发货,客户甩手取消订单,林氏几十年没这么狼狈过!”
另一名董事,李董,捻着佛珠,语气看似缓和,却更诛心:“疏颜啊,我们这些老家伙,是看着你长大的。”
“你有能力,有冲劲,我们都承认。但有时候,太过刚直,不懂迂回,是要吃亏的。商场不是非黑即白,你父亲当年”
“唉,或许手段不光彩,但至少保住了林氏基业。你现在把家丑摊开给人看,等于把脖子送到对手刀下啊,一个女孩子,何必把自己逼到这副田地?有些担子,该让能扛的人来扛。”
“能扛的人?谁?”
林疏颜坐在主位,背脊挺直如青竹,面对指责,脸上没有太多波澜,“是提议引入所谓‘战略投资’,实则是引狼入室的各位吗?还是那些在股价低迷时,暗中减持套现的‘自己人’?”
她目光如电,扫过在场几人。
有人心虚地避开了视线。
王董老脸一红,随即恼羞成怒:“你这是指责我们?我们也是为了公司大局,再这样下去,林氏就要姓周了!”
“还是说,你早就打定主意,要把林家基业双手奉送给周照野,好换个周太太的名头稳当?”
这话极其刻薄恶毒,会议室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林疏颜还未开口,秘书匆匆敲门进来,附在她耳边低语几句。
她瞥了一下,又一家合作多年的设计院,刚刚正式发函,以“业务方向调整”为由,终止了与林氏城市更新项目的合作。
那是林氏今年最重要的利润增长点之一。
内外交困,步步紧逼。
会议在压抑和不欢而散中结束。
林疏颜没有立刻离开,肚子窝在老板椅里,胃部传来隐隐的抽痛。
她按了按胃部,那里因为连日来的焦虑和饮食不规律,又开始抗议。
就在这时,她的私人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来自陌生号码,但署名为“陆宴修”的信息:“疏颜,见一面吧,有些话,或许不中听,但是为你好,也为林家好。”
“老地方,我等你。”
所谓老地方,是他们年少时常去的一家安静书吧。
林疏颜本不想理会,但想到陆宴修或许知道些什么,她最终还是赴了约。
书吧角落里,陆宴修比上次见面更加清减。
“你来了。”他替她拉开椅子,语气熟稔,“我知道你现在很难,林氏的情况,我听说了一些。”
林疏颜坐下,没有动他推过来的热茶,只淡淡道:“如果你只是想说这些,那我听到了。”
“疏颜,”
陆宴修叹了口气,身体微微前倾,摆出推心置腹的姿态,“别这么倔,你看看现在,闻轻歌摆明了是要把你往死里整。”
“周家也更想让周照野和闻轻歌在一起,就算周照野能帮你,那你你愿意一辈子活在他的羽翼下,被人指着脊梁骨说林氏是靠男人才撑下来的?”
他观察着林疏颜的表情,继续道:“这个世界,对女人本就苛刻。一个女人,尤其是一个漂亮又曾经有过婚约的女人,想要独自掌控这么大的企业,太难了。”
“听我一句劝,退一步吧,跟董事会那些老人和解,稳住局面,你自己,可以去做你喜欢的陶艺,那不是很好吗?何苦在这里,跟一群豺狼虎豹撕扯,弄得自己遍体鳞伤?”
林疏颜静静地看着陆宴修,觉得可悲。
她爱了这么多年的人,竟然就没瞧得起过她。
“说完了?”她站起身,拿起自己的手包,毫不留恋,“陆宴修,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林氏的路该怎么走,是我林疏颜说了算。”
“是女人又如何?这江山,我既然坐了,就不会因为几声犬吠就让位。至于遍体鳞伤”
她嘴角勾起一抹弧度:“那也得看看,最后是谁的血,流得更多。”
说完,她不再看陆宴修瞬间僵住的脸色,转身离开。
走出书吧,夜风带着凉意。
胃部的疼痛似乎更明显了些。
她拿出手机,习惯性地想拨给周照野,指尖却在屏幕上停顿。
他说过的,各自守好阵地。
她深吸一口气,收起手机,走向停车场。
车子刚驶出停车场,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周照野。
林疏颜看着屏幕上跳动的名字,胃部的抽痛奇异地缓和了一丝。
她接起,还没开口,周照野就问,“在哪?”
“刚离开书吧,准备回公司。”林疏颜如实道,声音里透出疲惫。
“掉头,来市局旁边的沉湾酒店,1608房。”
周照野语速比平时稍快,“调查组有突破,情况比预想的更复杂,你需要立刻知道。”
林疏颜的心猛地一紧。
她立刻对司机道:“改道,去沉湾酒店。”
四十分钟后,林疏颜敲开了1608的房门。
周照野站在门内,穿着简单的衬衫西裤,袖口挽起,脸上带着连夜奔波的痕迹。房间里还有两位身着便装,气质干练的中年人,是调查组的核心成员。
“林董,打扰了。”其中一位姓郑的调查员点头示意,脸色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