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老鬼子握着电话,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心里清楚,这事肯定是有人在背后捅到了市局,不然刘政委不会亲自打电话来,而且态度如此强硬。他想了想,立刻拨通了加代的电话,
电话接通后,韩老鬼子语气凝重地说道:“加代,是我,老韩。”
加代听出韩老鬼子语气不对,连忙问道:“韩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韩老鬼子苦着脸说道:“还能怎么事?就是小娜那个案子!现在市局的刘政委都亲自打电话过来了,命令我立刻抓人,抓你和马三!”
加代一听也急了:“什么?市局都惊动了?韩哥,这……这之前不是说好了,只是个治安案件,民事纠纷吗?”
“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韩老鬼子没好气地说道,“现在情况不一样了,我说话已经不算数了!上边压得紧,我也是没办法!”
加代沉默了片刻,问道:“那韩哥,现在怎么办?”
韩老鬼子说道:“还能怎么办?抓人呗!不过,看在咱们兄弟一场的份上,我给你透个底。你让马三主动过来自首,先到我这儿来。这样一来,我也好对上边有个交代,事情或许还有缓和的馀地。”
加代连忙说道:“韩哥,那我兄弟马三去了,你可得保证他没事啊!”
“你放心,有你加代在,还有我在,能让他吃大亏吗?”韩老鬼子拍着胸脯保证道,“你让他赶紧过来,就说是来自首的。我会尽量帮他周旋。”
“那行,韩哥,谢谢你了!我这就让他过去!”加代连忙道谢。
加代放下电话,一旁的马三也听到了大概,他有些不安地问道:“哥,我是不是惹大祸了?”
加代看着马三,沉声说道:“三儿,这次的事情确实不好办了,已经惊动市局了。韩局那边也很为难。你先去分局自首,配合调查。哥在外面会想尽一切办法救你出来,哥一定不会不管你的!”
马三咧嘴一笑,故作轻松地说道:“哥,你别为难。这点事算啥呀?没事,你不用多想,我去!”
一旁的江林也忍不住开口:“大哥,要不咱们再想想别的办法?马三这一进去,怕是……”
加代摇了摇头说道:“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走吧,三儿,哥送你过去。”
马三拍了拍胸脯,大大咧咧地说道:“没事没事!我去,能咋的呀?到了里边,我也是条汉子!走吧!”
于是,加代带着马三,驱车来到了东城分局。
进入分局大门,往里走的时候,马三还强装镇定,甚至还带着一丝笑容,对加代说道:“没事!啥问题没有!哥,你放心吧!”
他越是这样说不在意,加代的心里就越是难受和自责。
第二天,韩伟独自一人来到了东城分局,配合警方做了笔录。在笔录中,他一口咬定加代他们一共来了十二三个人,是故意找茬闹事,并且是马三手持酒瓶子,将小娜的眼睛直接打瞎的。
两天的时间悄然流逝,之前的种种努力仿佛都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音。代哥心中的焦虑如同野草般疯长,他在屋子里踱来踱去,实在是坐不住了。
“我兄弟怎么还没动静呢?”代哥喃喃自语,眉头紧锁,“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给我放出来呀?”
他再也按捺不住,拿起电话,再次拨打了韩老鬼子的号码。电话接通后,代哥急切地问道:“韩哥,我兄弟那个事怎么样了?”
电话那头,韩老鬼子的声音带着一丝为难:“加代啊……你看现在这个事,有点不好办了。”
“不好办了?”代哥的心猛地一沉,追问道,“那我兄弟什么时候能出来呀?当初我送他去的时候,你不是拍着胸脯说有你在,没问题的吗?”
“唉,你看现在,这事这不惊动市局了嘛。”韩老鬼子叹了口气,解释道,“市局有个姓刘的政委,他一直盯着我呢,我这属实是使不上劲啊。”
“韩哥,你这不玩我呢吗?”代哥的声音瞬间拔高,带着愤怒和难以置信,“啊?你拿我当什么了?去的时候你口口声声说没问题,现在人出不来了,你告诉我你使不上劲了?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加代啊,我这边还有个会,挺着急的,完了之后我再跟你说吧。”
“喂?喂?”代哥还想说什么,电话那头却传来了“嘟嘟嘟”的忙音,韩老鬼子直接把电话给撂了。
代哥沉默了,虽然心里愤怒,但他也想到了韩老鬼子话里的几分道理——“我不也为了帮你们吗?我给你们打了几次电话了?我真要说不帮你,我过去直接抓人,早抓起来了,对不对?” 再说加代也确实整不了韩老鬼子,对方不管了,他又能怎么样呢?
一时间,代哥感到一阵茫然,兄弟还在里面,他该怎么办?他深吸一口气,再次拿起电话,拨给了崔志广。
“喂,广哥,我是加代。”电话接通后,代哥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
“兄弟,怎么了?”广哥问道,“小娜的事,怎么样了?”
“妈的,别提了,”代哥骂了一句,“我兄弟马三,他被抓进去了!”
“你兄弟被抓进去了?怎么回事啊?”广哥的声音也严肃起来。
代哥解释道:“就是因为小娜那事儿。哥,你看东城分局,包括市局那边,你有没有认识的人啊?”
“呀,”广哥沉吟道,“你不认识那个韩老鬼子吗?他不就是东城分局的吗?在那一片,他说话应该挺好使的啊。”
“哥,我找他了,不好使!”代哥苦笑一声,“被他给玩了!”
“给你玩了?什么意思?”广哥不解地问。
“就是我把兄弟送进去的时候,他说他有办法,能给放出来。但是现在,事情惊动了市局,上面有个姓刘的政委盯着这个事,据说是对面找了关系,现在我兄弟出不来了。”代哥无奈地说道。
“呀,那这个事可不好办了。”广哥也皱起了眉头,“惊动了市局,那这事就大了。”
“广哥,你看还有没有别的办法啊?”代哥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
广哥想了想,说:“你这么的,你给闫京打个电话。闫京对这方面的事情,经验比较丰富,你问问他,看他能不能给你想个招。”
“那行,广哥,我知道了,谢谢你。”代哥道了谢,挂断了电话。
他立刻又拨通了闫京的号码。“京哥,我是加代啊。”
“加代兄弟,我听说你那兄弟马三的事了,现在怎么样了?”闫京开门见山地问道。
“现在人还关在看守所里呢,”代哥叹了口气,“事情已经惊动了市局,所以现在人放不出来了。京哥,你看你有没有其他的办法啊?”
“办法嘛,倒是有一个,”闫京的声音顿了顿,有些尤豫地说,“不过你看这个事吧,挺损的,真要说传出去,也挺不好听的。”
“京哥,都这时候了,还管好不好听啊!只要能把我兄弟弄出来,什么招都行!你快说,怎么办?”代哥急切地问。
闫京压低声音,说道:“嘶……让他装病人……精神病病人。”
“什么意思?”代哥一时没反应过来,“哥,你是说,让马三装精神病?”
“对,”闫京肯定地说,“你让马三装精神病,表现得象是不受自主控制把人打伤打残的,这样一来,或许可以因为精神病的原因,不受法律约束,或者至少能争取重新处理。”
“哥,你看这事能行吗?”代哥有些不确定地问。
“差不多,”闫京说道,“这样,下午我领你到房山区捕快医院那边去,我有个哥们在那儿当院长,关系非常好,咱们去问问他,咨询咨询具体怎么操作。”
“那行,京哥,我听你的。”代哥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下午见。”
“好嘞。”闫京应道。
挂断电话后,到了下午,闫京亲自开车来接加代,两人一同前往房山区捕快医院。到了医院,通过闫京的关系,他们见到了医院的院长,姓白。
白院长听完他们的来意,面露难色地说:“这个事……挺不好弄的啊,挺不好整的。”
闫京看着他,说道:“老白,这不就你一句话的事吗?你可是院长。”
“我说话倒是行,”白院长苦笑,“但是你看底下还有一层一层的人呢,最重要的是,他得有这个‘病’啊,你得怎么能证明他有这个病呢?”
闫京坚持道,又看向白院长,“你帮他想想办法啊,需要多少钱,你开口。”
代哥也连忙说道:“白院长,如果您真能把我兄弟给救出来,我给您拿20个w!”
白院长看了看他们,沉吟片刻,说道:“这么的吧,我试试。啊,不一定说能有效果,你们也别抱太大希望。
白院长说道,“你回去告诉他,让他在里面装疯卖傻,表现得越象越好,闹得厉害了,自然会被送到我们医院来检查,到了这儿,那就好办了。”
“那行,太谢谢您了,白院长,”代哥喜出望外,连忙道谢。
离开医院后,代哥和闫京又来到了关押马三的看守所。通过韩老鬼子那边勉强搭上的一点关系,代哥得以隔着一个大玻璃,通过电话和马三通话。
“马三!”电话接通后,代哥急切地喊道。
“哥,怎么的了?”马三在里面听到代哥的声音,也有些激动。
“马三,听着,”代哥压低声音,快速说道,“你在里边,听我的,开始装疯装傻!”
“什么意思?哥,你让我装精神病啊?”马三愣了一下,随即反应了过来。
“对!”代哥肯定地说,“表现得象是不受自主控制一样,闹得越大越好!这样就能把你送到房山区医院重新检查,到时候争取给你定性为精神病,你这样的话就能出来了!现在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赌一把!”
马三虽然觉得这主意有点荒唐,但他知道代哥不会害他,而且事到如今,也确实没有更好的选择了。“行,哥,我知道了!你放心吧!”
“好,你自己小心!”代哥叮嘱道,随后挂断了电话。
之后看守所的管教领着马三往监号里走。监号里面已经有不少人了,马三一被带进来,突然“啪嚓”一下就跪在了地上,对着一个看起来年纪稍大的犯人就喊:“爸爸!你别走啊!爸爸,你等我啊!你等我!”
旁边立刻有人围了过来,其中一个认识马三的犯人皱着眉头问道:“三哥,你这怎么的了?
“爸爸!你别走!”马三根本不理他,依旧跪在地上哭喊着。
号里的其他人见状,都面面相觑,议论纷纷:“这怎么的了?马三这是疯了?”
管教也被惊动了,连忙跑过来,厉声喝道:“马三!你干啥呢啊?你是不是装的啊?”
马三抬起头,一脸“天真”地看着管教,然后又“扑通”一声跪下,对着管教磕头,“这我爸,我是他儿子,我给我爸磕头!”说着,就“咣咣咣”地给管教磕起头来。
管教被他这一下整懵了,连忙上前想拉他:“马三,你没事吧?”
马三却一把抱住管教的腿,哭喊着:“这我爷啊!不,这我太爷!太爷,你可算来接我了!”
管教一看这情况,心里咯噔一下:“完了,这是真疯了,马三装傻装得太投入了!给管教吓到了”他不敢怠慢,赶紧上报。
很快,消息就传到了看守所所长的办公室。
“领导,领导,出事了!”一个小管教慌慌张张地跑进所长办公室,“啪”地一下立正站好。
所长正在看文档,抬头皱着眉问道:“什么事啊?慌慌张张的,怎么了?”
“报告领导,那个马三……马三他疯了!”小管教气喘吁吁地说。
“疯了?”所长一愣,“怎么回事?”
“就是……就是他搁号里,见谁管谁叫爸,见了管教就磕头喊太爷,还咣咣磕头,跟个疯子一样!”小管教描述道。
“是不是装的呀?”所长怀疑地问。
“不能吧,我瞅着不象啊,那表情,那动作,跟真的一样!”小管教连连摇头。
所长站起身,说道:“我得过去瞅瞅!这要是真出点什么事儿,咱可吃不了兜着走!再说了,韩老鬼子那边也打过招呼,让照顾照顾马三儿。”
说着,所长跟着小管教往下边监区走去。到了马三所在的号门口,所长隔着观察窗往里一看,只见马三正抱着一个犯人的骼膊,嘴里胡言乱语:“儿子,儿子,你来看爸来了?叫我爷啊!快叫我太爷!”
所长一看这情形,心里也没底了:“完了,这……这不行了,看样子是真疯了,或者是傻了。”他当机立断,说道:“赶紧的,把他押到房山区捕快医院去!到那边医院,精神科、内科、外科都给报上,都给好好检查检查!”
于是,这边立刻安排人手,押着马三往医院送。往警车上带的时候,还给马三戴上了手铐脚镣。马三一路上却异常安静,一声不吭,就那么直勾勾地瞅着车窗外,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车子很快就抵达了房山区公安医院。一进医院,自然是少不了各种检查。
负责检查的大夫先是进行了常规的提问和智力测试。“你叫什么名字?”大夫问道。
马三低着头,一言不发。
大夫又问:“你现在身体有没有什么难受的地方?”
马三依旧不说话,过了一会儿,突然抬起头对着空气说道:“别走啊!等等我!完了之后,你跟那个阎王爷说一声啊,我马上就过去陪他老人家打牌!”
负责检查的大夫被他这番话吓得一哆嗦,疑惑地问旁边的管教:“不是,他这是跟谁说话呢啊?”
管教无奈地叹了口气:“我们也不知道啊,他就一直这样,神神叨叨的。大夫,您看他这情况……”
大夫摇了摇头,对管教说:“我看他这个情况,也属实挺严重的,先留院观察吧。”随后,大夫又跟看守所的看守人员说道:“这个人得留院观察,不能再回你们看守所了,真要是在里面出什么大事,你们也处理不了。”
看守所的所长那边也已经同意了,当下就在相关文档上签了字,同意马三留院观察,以便做进一步的详细检查。
就这样,马三被安排住进了医院的特殊观察病房——说白了,就是和其他一些真正的精神病人关在了一起。当马三被两个护士领进病房时,里面已经有几个病人了。其中两个人,一高一矮,看到马三进来,立刻上前,对着马三“啪”地一下敬了个不伦不类的礼,这举动把马三都给干愣住了。马三心里清楚,自己是装的,但这里面的其他人,可就不一定了……
可这里面关着的,可全是些货真价实的精神病啊!
你看马三这一瞅,他刚被送进来,马三便摆了摆手,示意对方看。
“儿子啊,儿子,爸来看你来了!”马三对着空气喊了一声。
随后,你看那帮管教,包括那些护士什么的,默默地把门给关上了,所有人都退了出去。唉,他们也知道马三这是“有毛病”了。
第一天晚上,马三很快就睡着了。到了半夜,他睡得正香,突然感觉不对劲儿。只见两个精神病患者蹑手蹑脚地走了过来,直接就趴在了他的脸上。
马三一下子就被弄醒了,迷迷糊糊地问道:“干嘛呢?”
其中一个精神病患者怪声怪气地说道:“咱俩玩猫捉老鼠啊?你当我儿子啊,我当……”
马三一听就火了:“你当我儿子啊?”他一下子就坐了起来,“占谁便宜呢!我打死你!”
旁边又上来几个精神病患者,一瞅马三把人打倒了,也不知是谁先起的头,开始在那儿念叨起来:“阿门阿门,饶命饶命!”竟然念起佛来了。
被打倒的那个精神病患者就躺在地上,也跟着念叨。这时,另一边有几个精神病患者,“啪”的一举手,喊道:“要打仗了啊!要打仗了!趴下!趴下!”
话音刚落,四五个精神病患者“扑通”一下全都趴地上了,嘴里还嚷嚷着:“要打仗了!”
这一幕,给马三儿整得是又惊又怕,好悬没背过气去。
第二天晚上,一个两百多斤的大胖子,就那么直挺挺地趴到了马三床边,又想来亲马三。马三“啪”的一睁眼睛,刚想动手打,结果对方身板太壮,他一把没推开,反而被对方死死按住。那大胖子还哀怨地说:“你不爱我了啊?你不喜欢我了?”看样子,也是受了什么刺激。
马三这刚睡着没两个小时,就又被折腾醒了。没过多久,又过来四个精神病患者,上来就把他的上衣扒了,裤子也给脱了下去,然后围着他,象是在做什么“手术”似的,拿着个不知道什么玩意儿,在他身上来回拨弄,一会儿把他拨弄倒,一会儿又把他扶起来,嘴里还嘟囔着:“他怎么长这么个玩意儿呢?不是,咱们有没有啊?啊,他怎么长这么个玩意儿呢?”
你说这给马三儿整的,第二天醒来,真是连死的心都有了。
第二天马三赶紧跟护士说:“我打电话!我要打电话!”
护士过来看了看他,问道:“你能记住电话号码吗?”
马三急忙说:“我能记住!我能记住!”
护士见他说得肯定,便领着他到前面去打电话。
电话接通后,马三急切地喊道:“喂,大哥,我是马三儿!”
电话那头传来加代的声音:“不是,你怎么打电话了呢?”
马三带着哭腔说:“大哥,你把我整出去吧!啊,你告诉那边给我判了,给我判死刑都行,这地方我一天都待不了了!大哥,你把我整出去吧!”
加代在电话那头安慰道:“三啊,代哥在外边正给你使劲呢,你再坚持坚持,代哥一定能把你整出来,你再坚持一下子。”
马三无奈地说:“行,哥,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说完,便挂了电话。
护士在一旁看着他,问道:“你好了?”
马三突然眼神一斜,说道:“你不是我妈吗?啊,你不是我妈吗?”
护士无奈地叹了口气:“回去吧,那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