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哥心里清楚,他的兄弟瀚宇是干什么的——不过是在户籍科当个小科员。为了让瀚宇的婚礼更有排面,也为了让他在老丈人家面前抬得起头,代哥特意拨通了一个电话——东城分公司的副局长,人称“韩老鬼子”
“喂,韩哥,我是加代啊。”
“哎呀,兄弟,这几天我正想你呢,”韩哥的声音透着热情。
“韩哥。跟您说个事,我一个非常要好的老弟,这个月10号结婚,他跟您也是一个系统的在户籍科当差,到时候您可得过来捧个场啊。”
韩哥有些尤豫:“兄弟,我堂堂东城分局副局长,去给一个小科员捧场,这不太合适吧?”
“韩哥,有什么不合适的?您捧的是他吗?您捧的是我加代的面子啊!”
韩哥哈哈一笑:“对!兄弟,我捧的就是你!你放心,到时候我有事没事都必到!”
“那太好了,韩哥!还有个事想麻烦您,您看能不能把刑侦的大队长、治安科的几个头头也一起叫上?就说我加代想跟他们认识认识,交个朋友。韩哥您说话,他们肯定给面子。”
“那行吧!你放心吧,我明白你的意思,不就是要个场面嘛!没问题,我都给你叫上,保证他们都到!”
“那可太感谢韩哥了!”
“跟哥客气啥!”
挂了电话,代哥总算松了口气。
转眼就到了9号晚上,瀚宇对于加代的这些安排还一无所知,他只知道婚礼订在了北京最牛的皇城酒店。按照习俗,新郎和新娘结婚前一晚是不能见面的,新娘那边需要为提前化妆准备。
第二天早上四点多钟,天还没亮,代哥就领着哈生、戈登、左帅、马三他们这些兄弟们,准备去接亲了。像杜仔、肖那、闫京他们这些大哥级别的人物,则是走个过场,等到早上九点五十八分吉时,直接过来酒店参加婚礼就行。
当迎亲的车队来到瀚宇家楼下时,那场面真是壮观——闫京和杜仔给找的十六台虎头奔一字排开,形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别说一下子见到这么多虎头奔了,平时就连一台都难得一见。普通人家结婚,头车用一辆虎头奔就已经算是顶配,很有面子了,哪见过这么大的排场!
一切准备就绪,车队顺利地接上了瀚宇,朝着新娘家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雅青在楼下时候笑着对瀚宇说:“瀚宇,你结婚哥给你整这么大场面!等我结婚的时候,哥肯定也得给我整!”
瀚宇激动地连连道谢:“谢谢代哥!谢谢各位哥哥!”
迎亲的车队如同一条长龙,朝着女方家驶去。
女方家这面只见瀚宇的老丈人正和他女儿说着什么,看起来派头十足。这位老丈人早年也曾在社会上闯荡过,只是后来没混出什么名堂,便改行做了生意,开了一家建材商店,一年也能赚个三万五万的,在当时的京城来说,已经算是不错的收入了。
也难怪他敢开口要三十万的彩礼,人家也是见过些世面,觉得瀚宇是捕快,家里条件应该不差,想趁机多要点,给儿子将来娶媳妇做准备。
只听老丈人对女儿叮嘱道:“我告诉你,以后跟瀚宇过日子,家里的钱你得把好关!记住,谁当家谁管钱,谁说话就好使!”
他女儿点了点头:“爸,我知道了。”
“我跟你说话呢!你怎么还嫌我烦了?我告诉你,我说的可都是好话!你听着点!”老丈母娘还在喋喋不休地数落着,脸上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他姑娘,也就是今天的新娘小青,听着母亲的唠叼,脸上没什么表情,也不愿意多说什么,感觉和母亲之间根本没有共同语言。
“妈,这个我知道。”小青终于开口,
小青也没再说别的,只是将目光转向了窗外。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了喧闹声,有人跑上来说道:“接亲的车队来了!”
听到这话,老丈人,也就是小青的父亲,立刻精神了起来。他穿着一身崭新的唐装,手里还夹着一支烟,咂了咂嘴,快步朝着窗台走去。他家住在三楼,他想从窗户往下瞅瞅,看看接他姑娘的车队都是些什么车。
然而,当他走到窗前,探头往下一看时,整个人都愣住了,一时间有些懵。他甚至以为底下的车队是不是走错地方了,心里嘀咕着:“不能啊!瀚宇这小子还有这两下子?从哪儿弄来这么多虎头奔?”
他心里顿时就有些发懵,一着急,竟然忘了按规矩应该在屋里堵门,等瀚宇他们上来叫门才对。他稀里糊涂地就从楼上跑了下来。
楼下,瀚宇他们正从车上下来,看到老丈人竟然亲自下来了,都有些意外。瀚宇率先走上前,躬敬地问道:“叔,您怎么下来了呢?”
老丈人此刻满脑子都是那些豪车,他一把拉住瀚宇,急切地问:“瀚宇啊,这些虎头奔你是从哪儿整来的?从哪儿找的?”
瀚宇刚想解释,旁边代哥他们一行人也从车上下来了。代哥拍了拍瀚宇的肩膀,笑着说:“瀚宇啊,这些车不都是你找的吗?
瀚宇连忙顺着代哥的话说道:“啊,对对对,叔,这些车都是我找的。您看,马上就要接亲了,我是不是得上去了?”
“对对对,你得上去,你得上去。”老丈人此刻已经完全懵了,他怎么也没想到,瀚宇这小子竟然有这么大的能耐,能调动这么多平时他只在远处见过的豪车。他晕乎乎地应着,脑子里一片空白。
这时,老丈母娘也从楼上下来了,看到这阵仗,疑惑地问:“这是怎么了啊?”
“没事没事,回头再说。”老丈人含糊地应付着,心思还没从震惊中完全拉回来。
瀚宇也顾不上多解释,拉着新娘小青,准备上车。小青坐上婚车,也好奇地问瀚宇:“瀚宇,今天这些车是谁找的呀?”
瀚宇脸上露出笑容,自豪地说:“这个啊,我大哥回来了,代哥回来了!”
小青恍然大悟:“我说呢,谁能有这么大本事!代哥对咱们可真好。”
“那还用说吗?”瀚宇笑着,“你看把你爸都给整懵了,他以前老是瞧不起我,觉得我没什么出息。”
“你别瞎说,我爸对你挺好的。”小青嗔怪道。
老丈人此刻还在楼下发愣,旁边的老丈母娘扶着他,他喃喃自语:“没想到啊,瀚宇这小子竟然有这么大能耐……”
很快,迎亲车队浩浩荡荡地驶向了婚宴举办地——皇城酒店。
皇城酒店内部装修得极为气派,上下挑高足有十米。这是代哥提前订好的场地,特意选了右手边最大的一个宴会厅,能容纳八十桌客人。不管实际能来多少人,要的就是这份排面。
女方家在宴会厅门口摆了一张礼帐桌,坐着一位小青的姨,负责登记娘家来宾的随礼。
代哥看了一眼,对瀚宇说:“瀚宇,去,在旁边也摆个桌子。”
瀚宇有些不解,问道:“大哥,什么意思?”
“你就挨着她们摆。”代哥吩咐道,“一会儿要来不少人。”
瀚宇更尤豫了:“不是,大哥,这礼要是收太多了,将来我怎么还啊?”
代哥拍了拍他的肩膀,自信地说:“一切有你代哥呢,你怕啥?照我说的做就行。”
瀚宇只好照办,让人在女方礼帐桌旁边也摆了一张桌子。
女方那边的随礼,大多是三十、五十,能随一百块钱就算是大票了,一百块的都不多见。偶尔能有个随五百的,那都是当年跟他老丈人一起出生入死过的老战友,在那个年头,五百块已经算是天文数字了。老丈人在旁边看着,心里估算着,礼帐收下来怎么也得有两万多,心里美滋滋的,觉得场面又大又有面子。
然而,这份平静很快就被打破了。
大概在九点二十分左右,宴会厅的大门被推开,一个身穿黑色西装,梳着油亮大背头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他身后还跟着四个精悍的兄弟。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南城的杜仔。
杜仔一进门,就沉声对身后的兄弟吩咐道:“去,随礼去!”
他的兄弟立刻捧着一个沉甸甸的箱子走到礼帐桌前,“哐当”一声,将箱子放在桌上,打开一看,里面是整整十万块现金!负责登记的姨连忙问道:“请问是随给谁的?”
“南城杜仔,随给瀚宇兄弟的。”兄弟大声说道。
“杜仔?南城杜仔?十万?!”负责登记的姨惊得差点把笔掉在地上,连忙在礼簿上记下:“南城杜仔,随礼十万元。”
老丈人在旁边听得一清二楚,整个人都蒙了,他拉了拉旁边的人,小声问道:“谁?谁来了?杜仔?哪个杜仔?”
旁边有人给他一指:“就搁那边呢,南城的杜仔,老有名了!”
老丈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倒吸一口凉气,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我的妈呀!是他?!”
其他人对此似乎并不以为意,但这仅仅是个开始。
随后,小航他们进来,随礼两万。而与杜仔级别相当的闫京,一出手也是十万。毕竟是大哥级别的人物,又是看在代哥的面子上,随礼自然不能寒碜,若是只随个几百上千,那也太掉价了。
西直门的大象随了一万,天上人间的夏宝庆也被代哥请来了。紧接着,肖那也到了,他也是个不差事的主,直接让手下送来了两个“大包”——整整二十万现金,随礼二十万!
这一上午,老丈人算是彻底被眼前的阵仗给拿捏住了,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恍惚的状态。他原本以为礼帐收个两万多就顶天了,没想到这才多久,光是杜仔、闫京、肖那这几个人就随了几十万!
就在众人以为高潮已经过去的时候,又一个重磅人物登场了。一个穿着讲究的年轻人,走进宴会厅,他直接走到瀚宇他们这边的礼帐桌前,对负责登记的人说道:“深圳加代的兄弟,邵伟,随礼一百万!”
“哗!”
这一声“一百万”如同平地惊雷,瞬间引爆了整个宴会厅!所有人都忍不住惊呼起来:“我的天!一百万?!这是谁啊?”
老丈人更是惊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彻底懵了。
代哥在一旁看到邵伟如此大手笔,也是一愣,转头问身边的江林:“邵伟这是什么意思?”
江林解释道:“哥,邵伟来的时候跟我说了,他是来给你撑场面的,毕竟你是他大哥。”
代哥有些无奈地摇摇头:“这小子,刚挣点钱就开始飘了。”
江林笑了笑:“哥,他这不也是想给你长脸嘛。”
众人对于这一百万的随礼都议论纷纷,惊讶不已。紧接着,代哥手下的左帅、马三、远刚、江林等人也纷纷上前随礼,每人都是十万。江林亲自上前,将四十万现金放在桌上,对登记的人说:“这是我、左帅、远刚、马三儿四个人的,每人十万,你记上吧。”
代哥自己则没有上前随礼,他之前已经私下给了瀚宇五十万,就没有再上帐。他心里想着,自己这个弟弟,今天一定要风风光光的。
随着宾客到齐,婚礼仪式也即将开始。老丈人此刻心情复杂地走到瀚宇身边,小心翼翼地问道:“瀚宇啊,你跟那个杜仔……是什么关系呀?”
瀚宇如实回答:“爸,我跟他不认识,都是我哥代哥找的人。”
“你哥?”老丈人更加疑惑了,“我怎么没听说你还有个哥呢?”
“爸,这事儿回头我再跟您详细解释。”瀚宇看了看时间,“您看大伙都快吃完了,咱们也去送送客人吧。”
此时,杜仔等人已经起身准备离开。他们和瀚宇并不熟悉,只是看在代哥的面子上来捧个场,所以也没有过多停留。代哥、闫京、肖那等人也都走到了门口。
小青的父亲,也就是那位老丈人,对瀚宇说:“瀚宇啊,我想跟你那个哥,还有刚才那些朋友认识认识,你看行不行?”
“爸,您想认识他们啊?”瀚宇愣了一下,随即点头,“行,我带你过去。”
于是,瀚宇带着老丈人来到代哥他们面前,此时代哥正和杜仔、闫京、肖那等人在门口闲聊。瀚宇走上前,对代哥说道:“代哥,这是我老丈人,他想跟您还有几位哥认识一下。”
代哥笑着点点头,伸出手:“哈哈,叔叔您好,我是加代。”
老丈人连忙握住代哥的手,激动地说:“加代啊!我听过你!”
代哥随即介绍道:“这位是南城的杜仔。”
杜仔看了老丈人一眼,虽然不认识,但还是礼貌地伸出了手。
老丈人连忙握住,满脸堆笑:“杜仔,杜仔!我之前就听说过,您是南城一霸呀!”
杜仔摆了摆手,笑着说:“什么一霸不霸的,都是朋友。”
代哥又指着闫京和肖那介绍道:“这位是闫京,这位是肖那。”
“闫京!肖那!”老丈人一一问好,态度躬敬无比。
闫京和肖那也都客气地点了点头。闫京笑着对老丈人说:“老哥,您可真是好福气,女婿这么优秀。”
老丈人此刻脸上笑开了花,心里的震惊和自豪交织在一起,久久无法平息。他终于明白,自己这个女婿,背后竟然有如此强大的靠山。
闫京,肖那,杜仔又特意跟代哥打了个招呼:“我们就先回去了。有事的话,电话联系。”说完,一行人便上了车。
加代目送他们离开,转身回到屋里。此时,屋子里的人已经所剩无几,他刚刚将自己这边的人,包括东城分局的同志,都送到了门口。
韩老哥握着加代的手说:“加代啊,老哥就先走了。以后有什么事,老弟你随时给哥打电话。”
加代连忙应道:“好的,哥。等事情忙完了,咱们再聚。”
随后,两位队长也相继告辞离去。
加代看了一眼,心想瀚宇他们晚上还要闹洞房,自己也就不掺和了。他拿出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勇哥,我是加代。”
电话那头传来勇哥的声音:“老弟啊,今天怎么才想起给我打电话了?之前怎么不来找我呢?什么时候过来啊?”
加代说:“哥,我现在过去找你怎么样?你在哪儿呢?”
“我在太和楼呢。正好,我马上就要走了,这两天可能要出门。你赶紧过来吧,到太和楼,直接上二楼来找我。”
“好的,哥,我马上过去。”
挂了电话,加代没有开车,直接打了一辆的士前往太和楼。
这太和楼,乍一看象是个茶馆,但并非什么人都能进来。它实行严格的会员制,入会起步价就得十万,往上则没有上限。这里可不是普通老百姓有钱就能进的地方,大多是一些身份显赫的人物,或是企业老总用来招待贵宾的场所。总不能招待贵客去澡堂子或者普通洗浴中心吧?这里面各种设施应有尽有,和高级会所没什么两样。勇哥在这里,更是钻石级别的会员。
加代一进门,服务员便上前询问:“您好,先生,请问您找哪位?我们这里是会员制。”
加代回答:“我找勇哥。”
服务员又问:“是肖勇吗?”
“对对对,是肖勇。”
“原来是找肖勇,楼上请。勇哥已经打过招呼了,说会有人来找他。”
加代顺着服务员指引的方向上了楼,推开包房的门,只见勇哥正坐在一张宽大的茶台旁。包房内还摆放着一大桌菜肴,许多菜品加代见都没见过,显然都是极为高端精致的。
勇哥见他进来,招呼道:“代弟,坐吧。”
加代坐下后,勇哥问道:“今天怎么才想起找我?这几天怎么没来?”
加代解释道:“哥,这不一忙完就过来了嘛。”
勇哥笑了笑,拿起桌上的茅台——那酒瓶上没有任何标签,显然是特供的——给加代倒了一杯,也给自己满上。
在勇哥面前,加代隐隐感到一丝压力。勇哥身上那种不怒自威的气势,总是让他有些拘谨,甚至觉得有些不自在。但他也能看得出来,勇哥是真心拿他当兄弟。
勇哥抿了一口酒,头也不抬地说:“过两天,家里让我去趟法国。”
加代有些意外:“去法国?哥,去那边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我爸给我报了个什么金融学习班,让我去学习半年。我根本就不想去,可家里不同意,说我要是不去,就把我关在家里,哪儿也不许去。”勇哥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
加代劝慰道:“哥,既然这样,那就去吧。换个环境,放松一下心情,说不定也是件好事。”
勇哥看着加代,突然说:“要不,你跟我一起去呗?我在那边有房子,到时候咱俩没事就喝酒,吃的喝的玩的,哥都包了,怎么样?”
加代苦笑着摇了摇头:“勇哥,我深圳那边还有生意呢,实在走不开啊。”
勇哥撇了撇嘴:“哼,也不知道你那买卖能挣几个钱。行了,不去就不去吧。”他顿了顿,又问道:“你今天没什么事吧?”
“没事,哥。”
“没事就好。有什么事你尽管跟我说,我走之前,尽量帮你把事情都办明白,我走了也能放心。”
加代心中一暖:“哥,我这边真没什么事,你放心吧。来,喝酒。”
两人推杯换盏,勇哥确实喝了不少,酒酣耳热之际,也敞开了心扉:“说实话,我真不想走,到了那边,人生地不熟的,也没啥意思。代弟,我跟你说,我要是想你了,可就找你啊!到时候,你一张飞机票,你就得给我飞过去!”
加代连忙应道:“行行行,勇哥你放心,只要你召唤,我随时过去。”
两人正聊得投机,勇哥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他拿起电话,不耐烦地接了起来:“喂?石叔,我正吃饭呢,什么事啊?”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只听勇哥的声音越来越大:“这一天到晚的,你跟我爸说一声,能不能尊重一下我的想法?什么叫比不上我姐,比不上我哥?不是说好了后天吗?怎么又改成今天了?行,我知道了,你过来接我吧。”
说完,勇哥“啪”的一声挂了电话,脸色有些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