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毫无威慑力的威胁,她说得很轻,却带着浓浓的鼻音。
屋子里很静,静得只能听见墙上挂钟“滴答、滴答”的走针声。
这种安静,在过去的无数个日夜里,都是她最害怕的东西。因为安静意味着等待,意味着未知。
但今天
不知为何,遥小心突然感觉到了一阵莫名的心悸。
不是那种危险降临时的惊慌,而是一种仿佛沉睡的种子突然感应到了春雨般的苏醒感。
她心脏猛地跳漏了一拍。
一种毫无逻辑、却强烈到无法忽视的直觉,驱使着她站了起来。
她没有穿拖鞋,光着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一步步走向了阳台。
每走一步,她的心跳就加快一分。
当她的手触碰到冰凉的窗框时,她的呼吸都要停滞了。
她缓缓地、小心翼翼地探出身子,向楼下望去。
路灯昏黄。
树影婆娑。
在那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位置,在那个无数次午夜梦回出现的角落里。
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身影,正静静地站在那里。
他仰着头。
目光穿透了夜色,穿透了距离,准确无误地撞进了她的眼睛里。
“”
这一瞬间,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没有惊呼,没有尖叫。
遥小心整个人僵在了窗口,就像是一尊被定格的雕塑。
她手中的文件夹“哗啦”一声滑落,纸张如同白色的蝴蝶,在夜风中纷纷扬扬地飘散。
她看不清他的脸。
但那个身形,那个站姿,那双即使隔着这么远也能让她感到温暖的眼睛。
除了他,还能是谁?
路远。
那个在全宇宙面前不可一世的魔王,那个让硅基文明下跪的守护神。此刻,却像个被遗忘在路边的孩子,安安静静地等着她回家。
下一秒。
所有的理智、所有的矜持、所有的委屈和担忧,在这一刻全部决堤。
“路远!!!!!”
一声带着哭腔的嘶喊,划破了寂静的夜空。
遥小心猛地转身,光着脚冲向了大门。
她跑得太急,膝盖撞到了茶几角,疼得钻心,但她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她甚至来不及去按电梯,直接冲进了楼梯间。
哒哒哒哒哒——
急促的脚步声在空荡荡的楼道里回响,像是密集的鼓点,敲打着两个人的心房。
三楼。
二楼。
一楼。
当遥小心气喘吁吁地冲出单元门的那一刻,她看到了那个正张开双臂、站在路灯下的男人。
那一刻,世界仿佛只剩下了那一盏灯,那一个人。
“呜哇——!!”
遥小心再也控制不住,像是一枚出膛的炮弹,不顾一切地扑了过去。
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狠狠地撞进了那个宽厚、坚实、却又带着一丝凉意的怀抱里。
巨大的冲击力让路远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
但他立刻稳住了身形,双臂猛地收紧,像是要将怀里的女孩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再也不分开。
“我在。”
路远低下头,下巴抵在她的发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那是他魂牵梦绕的味道。
是洗衣液的清香,是阳光晒过的味道,是活着味道。
“我在。”
他重复着这两个字,声音沙哑,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
那颗因承载了太多杀戮、太多法则、太多绝望而变得冰冷坚硬的心,在这一刻,终于重新跳动了起来。
咚、咚、咚。
那是属于“路远”,而不是“路神”的心跳。
遥小心死死地抓着路远背后的风衣,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她把脸埋在他的胸口,听着那有力的心跳声,眼泪瞬间打湿了他的衣襟。
“你怎么才回来你怎么才回来啊”
她一边哭,一边用拳头捶打着他的后背。那力道对于十阶神躯来说,连挠痒痒都算不上,但路远却觉得每一拳都砸在了他心尖最柔软的地方。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怕呜呜呜我怕你回不来了我怕你变成了神就不要我了”
她的哭声里充满了委屈,像个受尽了欺负终于等到家长撑腰的孩子。
路远任由她发泄着,手掌轻轻地、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着她的长发,顺着她的脊背安抚着她颤抖的身体。
“对不起。”
路远轻声说道,语气里满是愧疚:“路上堵车,稍微晚了点。”
“骗子你这个大骗子”
遥小心抬起头,那是怎样一张脸啊。
泪水糊满了脸颊,鼻尖红红的,眼睛肿得像核桃,头发也乱糟糟的。
但在路远眼里,这一刻的她,比九天之上的神女还要美上一万倍。
他伸出手,用粗糙的指腹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水。动作小心翼翼,仿佛稍微用力一点,就会碰碎这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这次不骗你。”
路远看着她的眼睛,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干净、纯粹的笑容:
“哪怕宇宙爆炸了,哪怕时间尽头了。”
“只要你的灯还亮着,我就一定会回来。”
遥小心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
瘦了。
黑了。
眼神里多了很多以前没有的沧桑和疲惫。
但他眼里的光,依然只为她一个人亮着。
千言万语,所有的思念,所有的担忧,所有的抱怨,在这一刻都显得那么多余。
遥小心吸了吸鼻子,突然踮起脚尖。
她的双手环上路远的脖子,不顾一切地仰起头,用自己那柔软、颤抖、带着泪水咸味的嘴唇,狠狠地印上了那个属于神的、也属于她的男人的唇。
嗡——
仿佛有一道电流瞬间贯穿了路远的全身。
什么十阶壁垒,什么饕餮大道,什么宇宙真理,在这个吻面前,统统都不重要了。
他紧紧地回抱着她,低头加深了这个吻。
这个吻里,没有情欲的狂野,只有失而复得的小心翼翼,只有相濡以沫的深情厚意。
夜风仿佛也变得温柔起来,路灯的光晕轻轻摇曳,将两人紧紧相拥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不知过了多久。
当遥小心觉得自己快要缺氧窒息的时候,路远才恋恋不舍地松开了她。
两人的额头抵着额头,鼻尖蹭着鼻尖,彼此的呼吸交缠在一起。
“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