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解释听起来天衣无缝,但秦少琅一个字都不信。
他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那你可能找错人了。现在的我,家徒四壁,声名狼藉,早已不是当年那个郎中之子。你若想嫁入富贵人家,怕是要失望了。”
他在试探。如果对方是冲着他如今展现出的实力和财富来的,那便不足为惧。
然而,柳如烟的回答却出乎他的意料。
“我说了,我不在乎你的家财。”她的眼神陡然变得执着,“我来此,只为取回一样东西。一样本该属于我柳家的东西!”
秦少琅心中一动:“什么东西?”
柳如烟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一份嫁妆。当年立下婚约时,家父将我柳家最重要的东西,作为我的嫁妆,交由你父亲秦安代为保管。”
嫁妆!
秦少琅的呼吸猛地一滞。
他想到了魏征,想到了那只神秘的铁盒,想到了父亲临死前的嘱托。
他的声音变得有些干涩:“那是什么?”
柳如烟看着他的眼睛,仿佛要看穿他的灵魂深处。
“一只黑漆铁盒。家父说过,那是我们柳家东山再起的唯一希望。现在,我来取回它。”
柳如烟的话,如同第三道惊雷,接连在百户所的大堂内炸响。
又是铁盒!
魏征前脚刚走,这位自称未婚妻的女人后脚就到,目标竟是同一个东西!
秦少琅看着眼前的柳如烟,心中的念头飞速旋转。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也越来越清晰了。
这只铁盒,绝不仅仅是什么嫁妆,或者郡守府的失物那么简单。它是一切风暴的中心,是解开父亲死亡之谜,甚至牵扯到更多势力的关键!
“秦先生这下可热闹了!”
“是啊,刚当上百户,郡守府的人就来了。现在又冒出个未婚妻,也是来要东西的!”
“这女人看起来就不好惹,这婚约怕不是个大麻烦”
周围护卫的低声议论传入耳中,陈武的脸色也变得极为凝重。他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道:“先生,此女来历不明,目标又是那件东西,恐怕来者不善!”
秦少琅没有回应陈武,他的目光依然锁定在柳如烟身上,语气里听不出喜怒:“你说这铁盒是你的嫁妆,可有凭证?”
柳如烟似乎料到他会这么问,冷傲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讥讽:“婚书就是凭证。我柳家的嫁妆,自然是给了秦家的儿媳。你若不认这门亲事,便是想私吞我柳家之物。”
好一个滴水不漏的逻辑。
她将铁盒与婚约死死绑定,逼着秦少琅必须先承认她的身份,才能谈及铁盒的归属。
“我凭什么信你?”秦少琅反问,“一份十年前的婚书,一个从未听闻的约定。谁知道你是不是受人指使,拿着伪造的婚书来此,另有图谋?”
“图你家徒四壁,还是图你一身债务?”柳如烟毫不客气地反唇相讥,清冷的目光扫过秦少琅陈旧的衣袍,“秦少琅,收起你那套试探的把戏。我若对你有恶意,凭我的剑,现在躺在地上的就不止那个姓孙的了。”
她的话语中充满了自信,以及对自身武力的绝对信心。
秦少琅沉默了。
他能感觉到,这个女人没有说谎。她身上那股久经江湖的杀伐之气,做不了假。
就在大堂内气氛僵持不下,陷入一片死寂之时,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少琅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苏瑾端着一个食盒,正小心翼翼地站在门口。她身后还跟着一脸紧张的妹妹苏玥。
她们听闻镇上出了大事,担心秦少琅的安危,特地熬了些汤送过来。却没想到,一进门就看到如此剑拔弩张的场面,还有一个气势逼人的陌生女子。
看到苏瑾姐妹,秦少琅身上那股锐利的气势瞬间收敛,化为一片温和。他走上前,自然地接过食盒:“怎么过来了?这里乱,吓到你们没有?”
“我们我们担心你。”苏瑾看着他,眼圈微红。
柳如烟的目光落在了苏瑾身上,当她看到苏瑾对秦少琅那份发自内心的依赖与关切时,清冷的眸子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她是谁?”柳如烟开口问道。
不等秦少琅回答,旁边一个多嘴的护卫就抢着说道:“这位是苏瑾姑娘,我们先生买请回来的,以后就是咱们秦家的主母了!”
“主母?”柳如烟的音调陡然提高,她向前一步,逼视着秦少琅,“秦少琅,婚约在此,你竟敢另娶他人?”
苏瑾被她凌厉的气势吓得后退了半步,脸色发白。
秦少琅将苏瑾护在身后,目光重新变得冷冽:“我说了,我不记得有什么婚约。苏瑾是我的人,她的身份,轮不到你来置喙。”
这毫不掩饰的维护,让柳如烟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而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一直躲在姐姐身后的苏玥,在看清柳如烟手中的那份婚书后,突然惊呼一声:“咦?这份婚书,我好像见过!”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在了这个胆小的小姑娘身上。
“玥儿,别胡说!”苏瑾紧张地拉了拉妹妹的衣袖。
“我没胡说!”苏玥急得小脸通红,她指着柳如烟手中的婚书,又从自己怀里掏出了一份同样用油布包着的东西,颤抖着展开。
那赫然也是一份婚书!
纸张的材质,泛黄的程度,甚至连上面的字迹,都与柳如烟手中的那份,有七八分相似!
“这是这是我们家传下来的。我爹爹临死前说,这是给我姐姐的上面写的也是也是秦少琅的名字!”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神一样的展开惊得目瞪口呆。
陈武张大了嘴,几乎能塞进一个鸡蛋。
柳如烟脸上的孤傲与冷漠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震惊。她快步上前,一把夺过苏玥手中的婚书,与自己那份放在一起对比。
两份婚书,除了新娘的名字和家世背景不同,其余内容,包括落款处秦安的私人印信,几乎一模一样!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柳如烟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她引以为傲的冷静,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秦少琅也懵了。
他看着那两份几乎是双胞胎的婚书,一个荒唐至极的念头涌上心头。
自己那个老实巴交的便宜老爹,到底在外面欠了多少“婚约债”?
他到底给多少人,许诺了同一个铁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