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件东西,十年前,就藏在你秦家。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在大堂内所有人心中炸响。
刚刚还因恐惧而崩溃的张师爷,此刻看向秦少琅的眼神,充满了幸灾乐祸。县衙他斗不过,郡守府的总行了吧!这下看你怎么死!
陈武的心脏更是提到了嗓子眼,郡守府亲自来寻一件十年前的失物,这背后牵扯的事情,绝对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然而,全场最该震惊的秦少琅,在最初的错愕之后,眼神反而变得异常深邃。
十年前。
这个时间点,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原主记忆深处尘封的角落。
十年前,他还是个十岁的孩子,父亲秦安,是蓝田镇最受人尊敬的郎中。也正是在那一年,父亲“意外”坠崖身亡,家道中落,一切的屈辱与苦难,都从那一刻开始。
原来,那不是意外。
秦少琅的脑海中,无数线索飞速串联。父亲的死,家族的败落,以及这件来自郡守府的“官物”,三者之间必然存在着某种致命的联系。
“郡丞大人!”张师爷终于找到了插话的机会,他连滚带爬地凑上前,指着秦少琅,声音尖利地控诉,“此人目无王法,穷凶极恶!他不仅霸占百户所,还当众行凶,更是敲诈勒索下官”
他话未说完,那身穿青色官袍的中年男人,郡丞魏征,连眼角都未曾扫他一下,只是吐出两个字。
“聒噪。”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张师爷后面的话瞬间堵在了喉咙里,脸色涨成了猪肝色,却一个字也不敢再多说。在郡丞面前,他这个县尉心腹,连条狗都算不上。
魏征的目光始终锁定在秦少琅身上,他似乎对大堂内的狼藉和孙德怀的死活毫无兴趣。
“我再问一遍,东西在哪?”
“大人说笑了,”秦少琅迎着他锐利的目光,语气平静地回应,“十年前,我尚且年幼。家父亡故后,家中更是屡遭变故,债主盈门。若真有什么‘官物’,恐怕也早已遗失在乱物之中,不知所踪了。”
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而是将问题抛了回去。他需要更多信息。
魏征的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显然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
“一个黑漆铁盒,巴掌大小,上面有火漆印。你的父亲,秦安,曾是军中随行医官,此物由他保管。你当真不知?”
军中随行医官!
这个信息让秦少琅心中又是一震。原主的记忆里,父亲一直只是个乡野郎中,从未听说过他有如此经历!
看来,这个便宜父亲,藏着天大的秘密。
“大人,”秦少琅的大脑飞速运转,他知道,面对这种级别的对手,一味地隐瞒和耍横是下下策,必须展现出自己的价值,将对方拉到谈判桌上,“寻找一件遗失十年的东西,如同大海捞针。我自然愿意为大人效劳,只是”
他话锋一转,目光扫过一旁战战兢兢的张师爷。
“只是我眼下还有些小麻烦,怕是会耽误了大人的正事。”
魏征何等人物,立刻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他看了一眼冷汗直流的张师爷,淡淡说道:“说。”
“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身份,以及一些资源,来更好地为大人办事。”秦少琅伸出三根手指,当着郡丞魏征的面,一字一句地对张师爷说道,“孙德怀的百户之位;蓝田镇三成市价的地契;还有县尉大人库房里那批‘发霉’的军械。现在,我需要你的答案。”
他竟然当着郡丞的面,重提这三个堪称敲骨吸髓的条件!
张师爷彻底懵了,他求助般地看向魏征,希望这位青天大老爷能为自己做主。
可魏征只是静静地看着,没有任何表示。他似乎很想看看,这个年轻人到底想做什么。
沉默,就是默许。
张师爷的心彻底沉入谷底。他明白,郡丞大人对县衙里的这些龌龊事心知肚明,他根本不在乎自己被敲诈,他只在乎秦少琅能不能帮他找到那件东西!
“我我答应!”张师爷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软在地,“秦秦先生,县尉大人那边,我一定办到!”
“很好。”秦少琅满意地点点头,这才重新转向魏征,脸上露出一丝笑意,“现在,我们可以谈谈如何为大人效劳了。不过,在找东西之前,我还有一份更大的礼物,想献给郡守大人。”
“哦?”魏征终于露出了一丝感兴趣的神色。
“我听说云州春耕艰难,粮食产量年年堪忧,”秦少琅不急不缓地说道,“我有一物,可令耕地效率倍增,一人一牛便可日耕十亩。不知郡守大人,是否需要这份能让整个云州百姓吃饱饭的功绩?”
他抛出了“曲辕犁”这个王炸。
魏征的瞳孔猛地一缩。
日耕十亩!这是何等恐怖的效率!如果此言为真,这哪里是什么礼物,这分明是泼天的政绩!足以让他平步青云!
他的呼吸,第一次变得有些急促。
看着魏征变化的脸色,秦少琅知道,他已经掌握了主动权。
然而,魏征毕竟是久经官场的老狐狸,他很快平复了心绪,眼神重新变得深沉。
“你的犁,我要看。但那件东西,你更要找到。”
他向前走了一步,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道。
“因为那只铁盒里的名册,不仅关系到十年前的一桩军中悬案。更重要的是,当年害死你父亲,想要抢夺它的人如今,也到云州了。”
魏征那句压低了声音的话,如同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秦少琅心中激起千层巨浪。
当年害死父亲的仇人也到云州了!
这个消息瞬间点燃了他灵魂深处的火焰。穿越至今,他一直将原主的仇恨当做自己的责任,但那更像是一种对逝者的承诺。而此刻,当真凶的线索触手可及时,一股源自前世“手术刀”的猎杀本能被彻底唤醒。
他看向魏征的眼神变了,不再是单纯的谈判与试探,而是多了一丝审视同类的锐利。
“大人想让我做什么?”秦少琅的声音很平静,但熟悉他的人,如陈武,会察觉到这平静之下隐藏的杀意。
魏征对他的反应很满意,他需要的是一把锋利的刀,而不是一个畏首畏尾的乡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