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不得?”秦少琅的视线落在他身上,语气平淡,“为何使不得?张家灭门是惊天大案,李福当街指认我是凶手,如今他又因谎报案情被你拿下。难道你不觉得,这其中必有蹊跷?去他主家搜一搜,看看有没有什么关联,不是你作为捕头分内之事吗?”
“这”马脸捕头汗如雨下,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规矩不是这个规矩啊!
周围的百姓已经彻底被这神一般的转折惊得目瞪口呆。
“我的天,我听到了什么?他要去搜李家?”
“这人是铁打的胆子吗?马捕头刚抓了李家的管家,他还要带着马捕头去抄李家的老巢?”
“完了完了,这下彻底是不死不休了。今天蓝田镇要变天了!”
议论声如同潮水,钻进马脸捕头的耳朵里,让他本就摇摇欲坠的意志更加混乱。他感觉自己就像被架在火上烤,进退两难。
秦少琅看出了他的挣扎,向前一步,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道:“马捕头,你是个聪明人。你以为你今天抓了李福,李家就会放过你吗?他们只会认为你是个没用的废物,连个外来户都拿不下。等他们解决了我的麻烦,下一个要收拾的,就是你这颗不听话的棋子。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丝蛊惑:“可如果,你在李家搜出了东西呢?哪怕只是一点点和张家有关的东西,你就是查案有功。到时候,案情扑朔迷离,县太爷也不敢轻易给你定罪。而我,会治好你的腿。一条健康的腿,一个光明的未来,和给李家当一条随时可能被宰掉的狗,哪个更划算,你自己选。”
这番话像魔鬼的低语,精准地击中了马脸捕头内心最脆弱的地方。
是啊,他已经得罪了李家,没有回头路了!横竖都是死,为什么不赌一把大的?赌赢了,他不仅能摆脱顽疾,还能在这场风波中立下大功,彻底摆脱李家的控制!
马脸捕头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眼神中的恐惧和犹豫,渐渐被一种疯狂的赌性所取代。他猛地一咬牙,像是做出了人生中最重要的决定。
“秦先生说得对!此案疑点重重,确有搜查的必要!”他转过身,对着手下那群同样不知所措的衙役厉声喝道:“所有人听令!即刻随我前往李家宅院,搜查张家灭门案的相关证物!任何人敢阻拦,以妨碍公务论处,格杀勿论!”
最后四个字,他几乎是吼出来的,既是说给手下听,也是在给自己壮胆。
“是!”十几名衙役虽然心中发怵,但头儿已经发话,他们也只能硬着头皮领命。
刘三看着眼前这一幕,激动得浑身发抖。他看向秦少琅,眼神里满是狂热。先生这是要用官府的刀,去砍官府的人啊!
“刘三。”秦少琅的声音传来。
“在!先生有何吩咐!”刘三立刻挺直了胸膛。
“你带一百个兄弟,‘协助’马捕头办案。”秦少琅淡淡地说道,“记住,我们是良民,只是去帮忙维持秩序,别让一些不法之徒,惊扰了官爷们查案。”
“明白!”刘三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他大手一挥,身后上百名忠义堂的精壮汉子立刻出列,虽然手中没有亮出兵器,但那股子彪悍的气势,比衙役们手中的水火棍更具威慑力。
于是,十字街口出现了极其诡异的一幕。
十几名衙役走在前面,身后跟着秦少琅和马脸捕头,而队伍的最后,是上百名身形健硕、目光凶悍的忠义堂帮众。这支奇特的队伍,浩浩荡荡地朝着镇东的李家大宅走去。
沿途的百姓纷纷避让,如同躲避瘟疫。整个蓝田镇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李家大宅门口,两座石狮子威风凛凛,朱漆大门紧闭。四名家丁护院抱着胳膊,懒洋洋地守在门口,看到马捕头带着人过来,脸上露出了轻蔑的笑容。
其中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护院头子,上前一步,斜着眼睛看着马脸捕头,阴阳怪气地说道:“哟,这不是马捕头吗?怎么,不在街上巡逻,跑到我们李家门口做什么?莫不是想来讨杯水酒喝?”
他早就听说了街口发生的事,但他根本不信马捕头有胆子找上门来。
马脸捕头此刻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强压下心中的恐惧,板起脸喝道:“大胆!县衙办案,我怀疑张家灭门案的凶嫌与你李家有关,现在要入内搜查!还不快快打开大门!”
“搜查我们李家?”刀疤护院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夸张地大笑起来,“马捕头,你是不是出门没睡醒?就凭你?我们家主正在县衙跟县太爷喝茶呢,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来我们李家撒野?”
他身后的几个家丁也跟着哄笑起来,言语间充满了不屑。
马脸捕头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他知道自己要是不拿出点雷霆手段,今天就要沦为整个蓝田镇的笑柄。
就在他准备下令强攻时,一直沉默不语的秦少琅,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马捕头,跟他们废话什么?”秦少琅的语气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冲撞官府,妨碍公务,藐视王法。按照规矩,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这句话,给了马捕头最后的勇气。
他猛地抽出腰间的佩刀,刀尖直指刀疤护院,声嘶力竭地吼道:“给我冲!但凡阻拦者,就地拿下!反抗者,死!”
“我看谁敢!”刀疤护院脸色一变,也抽出了腰刀。
然而,他快,刘三比他更快!
几乎在马捕头话音落下的瞬间,刘三就如同一头猛虎,从衙役身后窜了出来,一脚踹在刀疤护院的胸口。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刀疤护院的胸骨当场塌陷下去,整个人像个破麻袋一样倒飞出去,撞在朱漆大门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口中鲜血狂喷,眼看是活不成了。
其余三名家丁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后面涌上来的忠义堂帮众三拳两脚打翻在地,捆了个结结实实。
血腥的场面,瞬间震慑了所有人。
衙役们都看傻了,他们没想到这群“协助办案”的江湖人,出手竟然如此狠辣果决。
马捕头也是心头一跳,但他知道,门已经撞开了,再也没有退路。他一挥手,强作镇定地喝道:“撞门!”
几名衙役和忠义堂的汉子立刻上前,用一根圆木,狠狠地撞向李家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