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像是被人当众扇了无数个耳光。
他们何曾受过这等屈辱！
可他们不敢走。
也不能走。
那一百二十八抬聘礼，是炫耀吗？
不！
那是战书！是示威！
那绕城一圈的队伍，就是在丈量他们的脖子，看看够不够硬！
县尊大人的亲笔贺礼，是恩宠吗？
不！
那是站队！是表态！
是在告诉所有人，秦少琅，是他李源的人！动他，就是跟官府作对！
这一文一武，两记重锤，彻底砸碎了他们所有的侥幸和尊严。
就在他们快要站不住的时候。
“吱呀——”
秦府的大门，终于再次打开。
管家王忠走了出来，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们一眼。
“三位，我家主人正在用午膳。让三位在偏厅稍候。”
用午膳？
三人心里咯噔一下。
这是压根没把他们当回事啊！
但他们脸上不敢有丝毫表露，反而露出一副感激涕零的表情。
“有劳王管家，有劳王管家！”
三人点头哈腰地跟着王忠，走进了这座曾经让他们无比熟悉的王家大宅。
只是如今，这里已经姓秦。
偏厅里，茶水早已备好。
但三人谁也不敢坐，更不敢喝茶，就那么直挺挺地站着，继续等待。
这一等，又是一个时辰。
直到他们的腿都站麻了，秦少琅才在一群护卫的簇拥下，慢悠悠地走了进来。
他甚至没有穿什么正式的衣服，就是一身寻常的青色长衫，仿佛只是在自己家里散步。
“秦秦义士！”
三人看到他，如同老鼠见了猫，齐刷刷地躬身下去，头埋得低低的。
秦少琅走到主位上，大马金刀地坐下，端起旁边丫鬟奉上的茶，轻轻吹了吹。
他没有说话。
偏厅内，落针可闻。
那股无形的压力，让三位家主感觉呼吸都变得困难。
终于，张家主再也撑不住了。
他“噗通”一声，直接跪倒在地！
“秦义士！不！秦爷！”
他这一跪，仿佛推倒了多米诺骨牌。
赵家主和孙家主，也毫不犹豫地跟着跪了下去。
“秦爷！我等有眼无珠，往日多有得罪，还请秦爷大人有大量，饶我等一次！”
“我等备了些许薄礼，恭贺秦爷新婚大喜！不成敬意，还望秦爷笑纳！”
三人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
这一幕，若是传出去，足以让整个蓝田县再次地震！
堂堂三大家主，竟然对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行此五体投地的大礼！
秦少琅终于放下了茶杯，发出“嗒”的一声轻响。
这声音，在三人听来，不亚于惊雷。
“礼物，我收下了。”
秦少琅的声音很平淡。
三人闻言，心中一喜，刚想谢恩。
“但是。”
秦少琅的下一个词，又让他们瞬间如坠冰窟。
“这蓝田县，以前的规矩，我不喜欢。”
他看着跪在地上，身体抖如筛糠的三人，缓缓说道。
“从今天起，我来定个新规矩。”
新规矩？
这三个字，像三座大山，轰然压在了张、赵、孙三位家主的心头。
他们跪在冰冷的地面上，连头都不敢抬，只能感觉到一道冰冷的目光，正在自己的头顶盘旋。
秦少琅的声音，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
“王家，为什么能横行蓝田这么多年？”
他像是随口一问。
但三个人，谁也不敢回答。
秦少琅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因为他们收钱。”
“商铺要交钱，才能安稳做生意。百姓要交钱，才能不被地痞骚扰。甚至连县衙里的差役，都要从他们手里拿一份孝敬。”
“他们用搜刮来的钱，养了一群恶犬，谁不听话，就放狗咬谁。”
“于是，这蓝田县，就有了王家的规矩。”
秦少琅说到这里，顿了顿。
偏厅里，死一般的寂静。
三位家主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
“现在。”
秦少琅的声音再次响起。
“王家没了，狗也没了。”
“这蓝田县，不能没有规矩。”
他终于说到了正题，身体微微前倾，手指在桌面上轻轻一点。
“从这个月开始，蓝田县内，所有米行、布庄、酒楼、当铺但凡是叫得上名号的生意，每月利润，三成，交到我秦府。”
“嗡！”
赵家主和孙家主只觉得脑子一声巨响，整个人都懵了。
三三成？！
这不是割肉，这是在抽他们的骨髓啊！
孙家主嘴唇哆嗦着，下意识地就想开口：“秦爷，这这三成，是不是太”
“多吗？”
秦少琅的声音，依旧平淡。
但那股隐藏在平淡之下的森然杀意，却让孙家主把剩下的话，死死地咽了回去，牙齿磕在一起，咯咯作响。
“我帮你们清除了王家这头恶犬，让你们能安安稳稳地赚钱。”
秦少琅靠回椅背，语气带着一丝理所当然的冷漠。
“我的人，会保证蓝田县的秩序。以后，不会再有地痞流氓敢上门勒索，不会再有泼皮无赖敢在你们的店里白吃白拿。”
“我，提供安宁。”
“你们，支付代价。”
“这，很公平。”
公平？
这哪里公平了！
这分明就是把王家换成了你秦家！而且胃口比王家还要大上十倍！
赵家主心中在疯狂地咆哮，但脸上，却挤出了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他不敢反驳。
因为秦少琅说得对。
他提供了“安宁”。
王家倒台之后，那群被王家镇压的，或者说没来得及投靠秦少琅的各路牛鬼蛇神，确实有抬头的迹象。
是雷豹带着人，提着刀，在街上走了三天。
将十几个冒头的刺儿头，打断了腿，吊在了城门口。
那之后，整个蓝田县，真正做到了夜不闭户。
这份“安宁”，是秦少琅用王家满门的鲜血，和那十几个刺儿头的哀嚎换来的。
他们，确实在享受这份安宁。
现在，账单来了。
“噗通！”
就在赵、孙二人还在天人交战时，跪在最前面的张家主，猛地一个头磕了下去，额头与青石板地面，发出了沉闷的响声。
“秦爷说的是！”
他的声音，嘶哑，却无比的坚定。
“我等，能安稳度日，全赖秦爷庇护！区区三成利，是我等孝敬秦爷的，是我们的福分！”
“张家，愿意！心甘情愿！”
他这一表态，像是一记重锤，砸醒了另外两人。
是啊！
还有得选吗？
要么，交钱。
要么，像王家一样，交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