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滢遛着这道雷炸了许久,搞得昆仑虚那叫一个天崩地裂,也不知道这道雷积蓄的能量到底放到了什么程度。
天界奉旨前来查探情形的夜华与桑籍,远远望见这毁天灭地的景象,夜华体面些,端立云端没动弹,面色凝重的静观其变。
桑籍修为不过上仙,本就扛不住这雷劫周遭的狂暴威压,更忧心这无差别肆虐的惊雷会误伤他心心念念的少辛,当即伸手便要拉着少辛退避。
谁知少辛此番竟一反常态,褪去了往日的柔顺,周身隐隐泛起凶兽独有的凶戾气息,强硬拒绝了担心的桑籍,和少绾、凤宁师徒还有知鹤站在了一处。
被拒绝的桑籍非但没有半分恼怒,反倒被少辛这份刚烈模样深深吸引,心中暗叹:这才是他倾心爱慕的女子!遂也不再强求退避,转身站到少辛身侧,与众人一同直面那即将降临的浩劫。
粗壮的雷柱在云层中翻滚凝练,周身萦绕的毁灭气息几乎凝固了周遭的空气,连天地灵气都被搅得紊乱不堪,远远望去,如同是一头择人而噬的洪荒凶兽,只待最后一击便要吞噬一切。
上天入地都游刃有余的第一街溜子曦滢星君难得有一天,心里没底儿了。
眼看那道雷柱离自己越来越近,不过数丈之遥,曦滢甚至能清晰感受到雷柱裹挟的毁灭气息,灼烧得皮肤发疼。
她在心里把小天道骂了八百回:至于吗大兄弟,不就是拆了你的cp你就像让我死这儿啊!
曦滢咬了咬牙,眼中闪过一丝倔强与决绝,她反手抽出腰间佩剑,剑身在昏暗天色下泛着冷冽的寒光,锋芒毕露。
她握紧剑柄,心中已然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既然跑不掉,与其狼狈逃窜,不如正面硬刚,这点骨气她还是有的。
她一向都是从从容容游刃有余的,小天道想让她匆匆忙忙连滚带爬,下次好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雷柱即将及身的瞬间,一道清冽如月华的身影骤然从天际破空而来,速度快得突破了光影的界限,只在半空留下一抹转瞬即逝的浅紫色残影,快到让人根本看不清动作轨迹。
东华帝君长臂一伸,精准揽住曦滢的腰肢,将她牢牢抱进怀里。
他身上宽大的紫袍瞬间张开,如同一张温暖的屏障,将曦滢的大半身形紧紧裹住。
一股清冽干净的灵力气息将她环绕,驱散了周遭雷威的灼热。
“曦滢!”
“东华!”
不远处的瑶光与折颜见状,瞳孔骤缩,脸色瞬间惨白,不约而同地发出目眦欲裂的呼喊,俩人的声音都劈叉了,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折颜本想接近,却被雷柱周遭狂暴的能量气场震得寸步难行,只能眼睁睁看着这惊心动魄的一幕发生,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
而本就因给少绾护法耗尽灵力、身负伤势的瑶光,反应过来后,几乎没有半分犹豫,当即化为本体的一束光,不顾一切地朝着雷电中心冲去。
她对曦滢一向护犊子,特别是曦滢本就是因为她才来这个地方的,也是看在她的份上才复活少绾,才引来这场弥天大劫,她绝不能让曦滢殒命于此。
只是瑶光心中也满是苦涩——她并非以本体降临这方世界,如今的身躯修为与强度,比起在上界时弱了不止一个档次,这一冲,无异于以卵击石。
巨雷被瑶光阻挡了一瞬间,但也只是一瞬间。
曦滢的脑中也就空白了这一秒钟,还没来得及反应这突如其来的庇护,便听“轰隆——”一声震彻寰宇的巨响,那道粗壮如天柱的雷柱已然轰然落下,结结实实地砸在了东华帝君的背上。
雷力霸道无匹,带着宇宙初开时混沌炸裂般的威势,竟直接穿透了东华帝君的仙身,直接来了个一串二,狠狠击中了被他护在怀中的曦滢。
剧痛瞬间席卷四肢百骸,仿佛神魂都要被震碎,曦滢忍不住闷哼出声,却清晰感觉到抱着自己的手臂非但没有松开,反而收得更紧,哪怕承受着致命雷力,东华帝君的身形依旧挺拔如松,替她挡去了大半冲击。
两人被这股磅礴的雷力狠狠砸向地面,“轰”的一声巨响,地面被砸出一个深达数丈的大坑,周遭的山石尽数崩碎飞溅,漫天烟尘翻滚升腾,将两人的身影彻底笼罩,看不清具体情形。
顺便挡住了瑶光这一道光的去路,让她无法第一时间靠近施救。
曦滢被东华帝君禁锢在怀里,鼻尖萦绕着浓郁得化不开的血腥味,能清晰感受到他身体有些颤抖,伤口溢出的鲜红血迹滴落在她的发间,滚烫得惊人。
身体上传来的痛感混乱而剧烈,几乎要将她的意识吞噬,可曦滢的脑海里却像是炸开了锅一般,无数念头翻涌不休,宛若宇宙初开时的大爆炸,喧嚣得让她无法忽视。
她生来就是星君,高高在上俯瞰众生,虽然就比七个哥哥姐姐弱些,除了她的几个师傅们一直充当她的监护人以及保护者的角色,对外她是维护苍生秩序、执掌星运的神只,向来都是她护着别人,从未想过自己需要被人守护。
这份被人拼尽全力守护的感觉,有点陌生,又有点微妙。
她的漫长的神生中,从来没有预设过有谁会为她挡雷。
东华帝君今日却为了她这个甚至不愿意给他给名分,随时抽身想走的天外来客,甘受这毁天灭地的雷劫,几乎赌上了自己的性命。
神的保护,往往都是自上而下的举手之劳,如同凡人给蝼蚁扔一粒面包屑。
或者是基于等价交换,可这样毫无保留、以命相救的情谊,沉重得让曦滢喘不过气,她一生洒脱,从不欠谁的因果,可这一次,她是真懵了——这人情,她该怎么还?总不能把自己卖了吧?
东华帝君这波操作,好像顺着那道雷,狠狠劈进她心底最坚硬的地方,那里好像是龟裂了。
曦滢心里翻涌的情绪,比身上的剧痛还强烈,密密麻麻的触动跟小虫子似的,顺着四肢百骸爬遍全身,让她浑身都有点发软。
“我迟早是要走的,你这样值得吗?”曦滢怔怔的看着从东华帝君的伤口滴落到自己手背上的鲜红的血滴,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轻声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