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出问题后，叶瑾川便不再作声，只是静静看着江屿。
他说的其实蛮对的。
根本不存在什么绝对的公平，只要是合作，在过程中肯定就会有不公平的地方。
江屿的唇敛成了一条直线，他想了想，从容开口：“如果真的到了分配利益必须去选择的时候，我会退出，用我的那部分去弥补相对较少的那一方，以此来达到公平。”
“无论是叶家还是商家，都是因为我才会联系在一起的，倘若出了什么问题，后果当然应该由我来承担。”
叶瑾川眼中带出一丝浅笑：“倘若后果你承担不起呢？”
“我既然敢说出承担的话，就肯定不是信口开河。”江屿脸上并没有什么太明显的波澜，面对这个近乎刁难的问题，他一如既往的冷静：“我在做产品策划的时候就已经做过了专业的风险评估，是我能够承担的范围。”
三方合作加上专业院校的介入，风险已经降到了最低。
就算有风险，也在可控范围内。
他继续说：“如果叶大哥对此好奇的话，稍后我可以把风险预估拿出来你看一下。”
叶瑾川目光沉静的看着他，眼睛一瞥：“那汐汐呢？”
那边的叶汐正在把叶景龙反手摁在桌子上掐他，可能是察觉到如实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她微微偏头，对着这边露出一个明媚的笑。
叶瑾川推了推眼镜：“成功了还好。如果失败了，你凭什么让我们觉得你能对汐汐负责。”
医生加爆款短剧演员，这两份职业在普通人里算是顶配了。
但，叶汐可不是普通人，她是叶家捧在手里的小公主，怎么可能跟着穷小子受苦。
别说什么有一口粥都会全给她喝的话，那都是纯扯淡。
如果他这样跟叶瑾川说，怕不是会被当场当成个傻比。
那种情节只会在古早的玛丽苏剧情里才会出现。
“这个你完全可以放心。”江屿的目光缓缓从叶汐脸上移了过来，定格在叶瑾川的眼睛上，“如果我给不了她想要的生活，我会主动离开，从她的世界消失。”
“呵。”叶瑾川闻言哼了一声，“逃避吗？”
一瞬间，他身上流露出的冷冽让人身体一颤，上位者的天然威压可不只是说说而已。
江屿的目光却没有丝毫的闪躲，反而更加的平静下来。
“叶大哥，你误会了。”声音的音调并没有什么明显的起伏变化，依旧平缓：“主动离开不是逃避，这恰恰是解决问题最后以及最负责的方式。”
他略微停顿，这个定义让叶瑾川眉头拧了一下。
见他眼中闪过不解，他继续说道：“我的理解是，如果想对她负责，首先我要尽我所能，创造更好的条件，让她永远不会不必面临那种跟着我是否会受苦的选择。这是我现在和未来所有努力的核心目标。”
“但是。”他的话锋陡然一转：“负责是有两个方面的，一个是成功的担当，第二则是失败了后的担当。我前面说的那些是关于成功后的部分，后面的离开则是针对万一失败这个极小概率的事件的担当。”
江屿深吸了一口气，“这不是临阵脱逃，是能把对她造成所有负面影响降低到最低的止损方法。”
叶瑾川眯眼，他很清楚，这样做是需要很大决心的。
如果这样做了，意味着否定自己过去的一切努力和情感。
这不是轻松的选择，更不是所谓的逃避。
江屿看他差不多已经理解了大概意思，唇角勾了一下，将话题拉回了现实。
“当然，我在这次策划里所做的一切，包括那份详尽的风险评估，多重的合作保障，就是为了预防和确保这个极低概率出现的万一不会出现的。我有绝对的信心成功，也有能力去把未来稳固。”
江屿说完这么一大堆的话，重新将目光看向了那边的叶汐。
方才冷静的眼神蓦然柔和了下来。
“更何况，我觉得叶汐不是需要被谁给予生活的附属品。”
“她是独立的，优秀的个体，有自己的判断力和选择权。”
江屿的视线描摹着女孩活脱的身形，继续说着：“我所做的一切努力，是为了让我能成为她世界里一个被值得选择的选项，而不是一个不得不接受的负担。最终是否留下，为什么留下，这个选择权永远在她的手里。”
江屿收回目光，看着叶瑾川，“我的承诺是，无论她的选择是什么，我都会确保这个选择是在幸福和安全的前提下提出来的。”
叶瑾川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他看着面前这位年轻人。
他不得不用另一种眼光去评估眼前的江屿。
曾经那个和叶景龙缩在家里没日没夜打游戏的那个小孩已经做出了改变。
叶瑾川无从挑剔。
江屿已经尊重了叶汐在这份感情里的一切权利，自己是否也应该这样去做呢？
他身体向后，缓缓靠近沙发里。
姿势由“审视者”微妙的转变到了“交谈者”。
他看了一眼那边笑容明媚的叶汐，又收回目光，重新落在了江屿的脸上。江屿脸上的神情依旧平静，没有志得意满，也没有类似于等待宣判的忐忑，还是和之前一样，坦然的沉稳。
“好。”
叶瑾川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有力。
他顿了顿，“风险评估报告其实我看过了，我没什么意见。”
在叶景龙提出这个策划的时候，腾跃的法务和投资分析团队就和叶瑾川汇报了这件事。
“至于你刚才说的那些。”
叶瑾川的目光变得深邃，语气里也罕见地带上了一丝近乎告诫的凝重，“记住它，不是记住我说的话，是记住你对你自己的承诺。”
他侧目，目光再次柔和地掠过妹妹的身影，“她看起来没心没肺的，但其实很重感情，别让她有机会面对你假设中的那种选择。”
江屿点头，记住了回答。
叶汐见两人聊得差不多了。
给了叶景龙一脚后跑了过来，“好了吧好了吧？”
叶瑾川极轻微地点了一下头。
“我暂时没有更多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