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灭的余波终于缓缓平息。
以最终战场为中心,一道深邃的沟壑与放射状的裂痕蔓延至岛屿边缘,如同大地上无法愈合的狰狞伤疤。
战场中央,焦黑冒烟的土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此战的巅峰战力。
冥王雷利,仰面朝天,银发沾满尘灰,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风箱般的沉重。
那柄传说中的长剑斜插在身旁,剑身黯淡,仿佛耗尽了所有光华。
大和躺在一旁,人兽形态早已解除,狼牙棒脱手落在远处。
她手臂搭在额前,遮挡着刺目的光线,嘴角却咧开一个虚脱却畅快的弧度。
山治侧卧着,西服破损不堪,露出下面同样布满细碎伤痕的皮肤。
他闭着眼,却低声骂了一句:
“混蛋……这‘主菜’的代价……真够呛……”
最狼狈的或许是罗。
他直接呈大字瘫倒在地,鬼哭丢在一边,连手指都不想动弹一下。
他望着混沌的天空,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连思考的力气都已欠奉。
为了彻底抹杀歌之魔王托特姆吉卡,每个人都已毫无保留,掏空了底牌,透支了极限。
“哈……哈……将皇级……这层次……”
罗喘息着,断断续续地低语,
“真是……难杀啊……”
岂止是难杀。
托特姆吉卡那依托音乐与执念、近乎不死不灭的诡异机制,其难缠程度远超寻常海上皇帝。
它没有实体弱点,再生迅速,更拥有侵蚀灵魂、操控世界规则的可怕权能。
毫不夸张地说,今日汇聚于此的顶尖力量……旧时代传说雷利、准大将级战力大和与山治、以及历经蜕变抵达将星层次的罗,
再加上另一个维度里决定胜负的“太阳神”尼卡路飞……
这份阵容的含金量与破坏力,丝毫不亚于两个四皇海贼团的顶级战力倾巢而出!
这是一场足以撼动新世界格局的豪华围猎。
目标,则是一个足以毁灭文明、近乎天灾的“概念性”魔王。
此刻,尘埃落定,魔王消散。
剩下的,只有劫后余生的粗重喘息,满目疮痍的大地,以及深植于每个人心中的清晰认知:
他们刚刚,完成了一件何等惊世骇俗的壮举。
……………
与此同时。
在远离中心焦土、尚且保留着一角残破轮廓的舞台边缘,乌塔安静地坐着。
她身上象征着偶像的华丽演出服早已在战斗中破损,此刻只裹着一件略显宽大的深色外套,衣摆垂落在焦黑的地面上。
一双白嫩如玉的小腿从舞台边缘垂下,随着尚未完全平息的微风,无意识地、轻轻摆动着。
她的目光,却全然没有分给这片饱经蹂躏的土地。
那双如同最上等紫水晶雕琢而成的漂亮眼眸,正一眨不眨地、近乎贪婪地凝视着自己并拢的大腿上……路飞正枕在那里,沉沉酣睡。
他标志性的草帽被随意搁在一旁,燃烧的白发已恢复成熟悉的乌黑,
脸上还残留着战斗后的尘灰与一丝孩子气的睡相,呼吸均匀悠长,与周围毁灭般的景象格格不入。
乌塔的指尖,极其轻柔地拂过他额前一根微翘的发丝,指尖传来的温度让她感到无比真实,也无比……恍惚。
她从未想过,这个曾经只会跟在她和香克斯屁股后面、嚷嚷着无聊冒险、有时又固执得像块石头的小呆瓜,会成长为如今的模样。
强大到足以贯穿世界,帅气到宛如降临人间的神明。
记忆的潮水不受控制地涌来,无比清晰——
那还是风车村,阳光明媚的午后。
小小的她躲在香克斯身后,好奇地打量着那个突然冲出来、张开双臂拦在一众凶悍(表面上)海贼面前的男孩。
他脸上还带着孩童的稚气,眼神却凶得像只护崽的小豹子。
【你们,是海贼吗?】男孩的声音清脆,带着强装出来的凶狠。
得到肯定答复后,他非但没有退缩,反而挺起了小小的胸膛,用尽全力喊道:
【海贼,那就滚出去!】
【你们要是敢做奇怪的事,本大爷可不会轻易放过!】
那副明明紧张得要死,却偏要摆出“小镇治安官”架势的模样……
“扑哧——”
回忆至此,乌塔忍不住轻声笑了出来。那笑声清脆如铃,瞬间冲淡了萦绕在空气中的硝烟与沉重。
她低下头,凑近路飞熟睡的脸庞,紫水晶般的眼眸里漾满了一种混合着怀旧、感慨与无限柔软的情绪。
“当初那个嚷嚷着要赶走海贼的‘小镇治安官’……”
她低声呢喃,温热的气息轻轻拂过路飞的脸颊,
“谁能想到,如今成了君临大海的……‘皇帝’了呢?”
“真是……”
她嘴角的弧度愈发温柔,将那句未尽的话语,化作一声几乎微不可闻的叹息,融入了劫后初临的静谧阳光里。
“太有趣了。”
“你在笑什么啊?这么开心!”
带着笑意的声音忽然从身下传来,乌塔一惊,慌忙低头,正对上那双不知何时睁开的眼睛。
黑色的眼眸里盛着细碎的光,像深夜海面上倒映的星子,此刻正含着几分玩味,静静瞧着她。
空气里还萦绕着他身上干净的气息,混着她发间淡淡的馨香,丝丝缕缕飘进他的呼吸间。
可路飞神情平静,目光清澄,这样的亲近于他而言似乎再寻常不过。
毕竟环绕在他身边的出众女子太多,他早已对这样的情境习以为常,甚至生出了某种“抗性”。
“啊?路飞,你、你什么时候醒的?”
乌塔有些失措,头顶那对如同兔耳般的红白色发束似乎也感应到主人的心绪,轻轻颤了颤。
她脸颊飞快染上薄红,一直漫到耳尖,像傍晚天边最淡的一抹霞彩。
“就在你偷偷笑我的时候。”
路飞懒洋洋地回了她一个白眼,语气里却没有半分责怪,反而透着熟稔的、理所当然的调侃。
那眼神仿佛在说:我早就发现啦,你那些小动作。
“说起来,有件事我好像还没告诉你——”
路飞的声音忽然贴近耳畔。
乌塔只觉得腿上一轻,那带着体温的重量已然消失。
下一秒,微暖的呼吸便落在她后颈,少年的双臂从身后松松环了过来,下巴轻轻搁在她发顶。
他的动作自然得如同海流环绕岛屿,语气在惯常的轻松里透出几分难得的认真:
“你被那个老头‘卖’给我啦。现在起,你就是我的船员了。”
“什么……?!”
乌塔彻底怔住了。
这个消息像一颗投入静湖的石子,在她脑中激起一片空白的涟漪……这是她从未设想过的可能性。
惊愕甚至暂时压过了对此刻亲密接触的感知。
虽说男女之间本该保持距离,可他是路飞啊。
路飞的靠近,从来都像阳光落在身上,教人生不出真正的抗拒!!
“可、可是……”她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的船上不是已经有音乐家了吗?”
总不能把人家赶下船吧!她在心里小声补充。
“谁规定海贼团只能有一位音乐家?”
路飞理直气壮地回应,环着她的手臂收了收,
“布鲁克弹钢琴,你唱歌,一点也不冲突嘛。”
他的语气里带着那种特有的、不容辩驳的任性,仿佛在陈述海浪是咸的、天空是蓝的这般天经地义的事。
“可是……”乌塔的声音低了下去,指尖无意识地蜷起,
“我是红发海贼团的音乐家啊。”
这句话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像琴弦末尾一缕颤音。
“但香克斯已经把你留在这里了。”
路飞的话清晰而直接,字字平和,却寸步不让,如同温柔的锚,定定地沉入她摇曳的心绪之中。
闻言,乌塔陷入了沉默。
是啊,她早已不再是红发海贼团的音乐家了。
那些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等待,像潮水般一点点漫过她的热情,只留下沉默的沙滩。
若非路飞如太阳般闯入她日渐冷却的世界,或许执念早已生根,甚至化作对香克斯的怨恨也说不定。
或许……她是真的该迈出那一步了。
刹那间,她抬起头。
紫水晶般的眼眸对上路飞的目光,
那双总是盛着大海与冒险的眼睛,此刻却褪去了所有玩笑的神色,沉静得像深夜的海面,倒映着她踌躇的轮廓。
“乌塔,加入我们吧。”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锚一样稳稳落进她心里。
“你的歌声、你的笑容、你想要的未来……从今往后,都由我们来守护。”
“扑哧——”
乌塔忽然笑出声来,那笑容如骤放的星光,瞬间点亮了她整个脸庞,连周遭的空气都仿佛明亮了几分。
“路飞,你认真的样子……真的好奇怪呀!”
她眨了眨眼,眼波流转间带着几分狡黠,
“我可以答应你。不过——”
她故意拉长了语调,紫色的眼眸弯成月牙,
“如果有一天遇到香克斯,你必须帮我狠狠揍他一顿!”
“当然可以!”
路飞立刻挺起胸膛,信誓旦旦,
“我一定会好好教训他的!要不要我把他打残,再让你亲自揍一顿出气?”
“这……不太好吧?”乌塔抿了抿唇,眼底却闪过一丝意动。
但很快她又摇了摇头。
——哪有女儿打老爹的道理呢?就算是捡来的,也不应该呀!!!
“好吧……”
路飞有些遗憾地撇撇嘴,仿佛错过了一场好戏。
但下一秒,那点遗憾就被灿烂的笑容取代……那笑容像初升的太阳,温暖而毫无保留。
“那么——”
他朝她伸出手,眼睛亮晶晶的,
“欢迎加入,乌塔!”
“嗯。”
她轻轻握住他的手,掌心传来令人安心的温度,
“请多指教啦,我亲爱的路飞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