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月光清冷如水。
陆哲站在落地窗前,久久未动。
脑海中那个来自月球背面的最后警告,象是一根刺,深深扎进了他的神经。
“它们……已经在路上了。”
当东方的第一缕晨曦,刺破魔都厚重的云层。
陆哲转身。
眼底的最后一丝温情被深藏,取而代之的,是钢铁般的冷硬。
他没有惊动熟睡的苏晚晴。
只是在床头留下了一张写着“勿念”的便签。
随后。
黑色的红旗轿车撕裂晨雾,直奔京郊的edf(地球防务联盟)全球总部。
……
地下三百米,最高战略指挥室。
这里是人类文明真正的大脑。
空气中弥漫着高浓度臭氧和咖啡的混合气味。
数百名来自全球各领域的顶级科学家、工程师,早已在此集结。
他们的脸上写满了疲惫,但眼神中却透着对未知的恐惧与亢奋。
“啪。”
陆哲走进大厅,将一份加密芯片拍在全息桌上。
没有任何开场白。
“诸位。”
“不管是诺贝尔奖得主,还是基建狂魔。”
“忘掉你们以前学过的所有常识。”
“从今天起,我们要干一件上帝都没干过的事。”
随着他手指划过。
全息投影瞬间铺满了整个大厅的穹顶。
那是一张令人窒息的地球全景图。
在这颗蔚蓝色的星球表面。
覆盖着一层淡金色的、如同蜂巢般紧密的能量网格。
而在网格的节点上。
矗立着十二座高耸入云、直插电离层的巨型尖塔。
它们分布在地球的十二个磁极与能量节点上。
像十二根定海神针,死死钉住了这颗星球的脉搏。
“这是……”
一位白发苍苍的地质学家颤斗着站起来,眼镜滑落到了鼻尖。
“这是……行星级护盾?”
“你可以叫它‘天幕’。”
陆哲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
“这是一个主动作防御系统。”
“那十二座尖塔,是‘地极能量塔’。”
“它们将直接钻透地壳,深入地幔层,抽取地核那无穷无尽的磁场能量。”
“然后,通过同步轨道的反射卫星矩阵。”
“在地球大气层外,撑起一道足以抵御光粒打击的绝对屏障。”
全场死寂。
只能听到中央处理器疯狂运转的嗡鸣声。
这太疯狂了。
简直是在挑战人类工程学的极限。
“这工程量……”
负责基建的总工程师吞了口唾沫,脸色发白。
“哪怕是只建一座塔,消耗的混凝土和特种钢材,都相当于再造一百个三峡大坝。”
“还要建十二座?”
“而且还要配套天上的卫星网?”
“陆总指挥,这会抽干地球的!”
陆哲看着他,眼神没有任何波动。
“那就抽干它。”
“如果地球变成了废墟,我们要资源还有什么用?”
他双手撑在桌面上,目光如炬,环视全场。
“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
“也不管要填进去多少钱,多少人。”
“半年。”
“我只给你们半年时间。”
“我要看到这层铠甲,穿在地球的身上。”
……
命令即意志。
随着edf的一纸调令。
整个人类社会,瞬间进入了疯狂的“战时配给制”。
这一天。
喜马拉雅山的无人区。
暴风雪中。
数十艘巨型的“鲲鹏”运输机,如同乌云压顶,悬停在海拔五千米的冻土之上。
巨大的舱门打开。
无数台重达百吨的工程机甲,伴随着轰鸣声从天而降。
它们落地生根。
激光钻头瞬间撕裂了万年冻土,向着地心深处进发。
这一天。
撒哈拉沙漠的中心。
滚滚黄沙被钢铁洪流淹没。
数百万工人顶着烈日,铺设着如同血管般密集的超导电缆。
这一天。
南极冰盖,太平洋深处,西伯利亚荒原……
地球上最极端的十二个角落。
同时变成了喧嚣的工地。
远晴集团控制下的全球工业机器,开始全功率运转。
所有的民用产能被强制征用。
汽车厂不再生产轿车,而是生产装甲板。
手机厂不再生产芯片,而是制造火控雷达。
超市里的奢侈品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统一配给的合成食品和功能衣物。
人类文明的奢华外衣被无情撕去。
露出了最原始、最粗糙,但也最坚韧的战争肌理。
……
然而。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这种疯狂。
随着生活水平的急剧下降。
随着资源的极度匮乏。
质疑声,开始在民间悄然滋生。
网络上,街头巷尾。
不满的情绪像野草一样疯长。
“凭什么?”
“凭什么为了一个还没影子的外星人,就要让我们过这种苦日子?”
“那个陆哲是不是疯了?”
“他是在挥霍我们的未来!”
“什么天幕?我看就是他想当独裁者的借口!”
甚至有激进的游行示威,在某些城市爆发。
人们举着牌子,高喊着“我们要面包,不要大炮”。
……
深夜。
撒哈拉沙漠,三号能量塔工地。
狂风卷着沙砾,打在脸上生疼。
陆哲戴着安全帽,穿着一身沾满油污的工装。
站在那座刚刚打好地基的巨塔之下。
探照灯的光柱,刺破了漆黑的夜空。
在他身边。
无数满身泥泞的工人,正喊着号子,拖拽着巨大的钢缆。
他们的眼神疲惫,却透着一股令人动容的坚毅。
因为他们知道。
他们正在修筑的,是保护自己孩子不被屠杀的城墙。
“陆哲。”
龙卫国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过来,递给陆哲一壶水。
老人的脸上满是风霜。
“网上的舆论……不太好听。”
“有人说你是暴君,是疯子。”
“甚至有人提议要罢免你的指挥权。”
陆哲接过水壶,仰头灌了一口。
冰凉的水滑过干涩的喉咙。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沙尘。
看着眼前这座初具雏形的钢铁巨兽。
又抬头看了看那片深邃而危险的星空。
笑了。
笑得有些苍凉,却又无比坚定。
“暴君也好,疯子也罢。”
“哪怕背负千古骂名。”
“哪怕被万人唾弃。”
陆哲将水壶扔给龙卫国。
转身。
向着那喧嚣的工地走去。
留给老人的,只有一个在风沙中略显单薄,却挺拔如松的背影。
“这堵墙。”
“我修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