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熬到下课,李承乾抱着书本,匆匆赶往孔颖达处。
孔颖达一见他,就蹙起了眉头。
“殿下面色不佳,可是身体有恙?”
“无事,谢过孔师关心。”
李承乾不敢说出方才在丽正殿发生的事,只能支支吾吾地搪塞过去。
他这个举动,落在孔颖达眼里,便成了“心有城府,不够坦荡”的缺点。
孔颖达没有再追问,只是授课时,要求比往日更加严苛。
一堂课下来,李承乾身心俱疲。
他离开崇文馆时,孔颖达看着他略显单薄的背影,轻轻摇了摇头,自言自语。
“太子终究是少年心性,不如陛下良多啊……”
……
回到宫里,看着内侍搬来的一大堆功课,李承乾长长叹了口气。
旁边的内侍看着太子殿下失魂落魄的样子,心疼不已,却又不敢多言。
天幕上,苏铭的声音,还在断断续续地传来。
那内侍眼珠一转,忽然想到了什么。
天幕说太子以后没有继承大统,朝中风向立变,人人都想在陛下和九皇子面前博个好前程,太子的地位岌岌可危。
自己作为东宫内侍,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必须要为太子想个法子才行!
对了!解铃还须系铃人!
他小心翼翼地凑到李承乾身边,低声劝慰:
“殿下,几位学士也是为您好,您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李承乾摆了摆手:“孤不生气。”
才怪!
内侍心里腹诽一句,嘴上却继续说道:
“殿下若觉为难,不知该如何与先生们相处,何不问问那天幕上的苏先生?”
李承乾一怔,抬起头。
内侍见有门,赶忙接着说:
“那苏先生来自千年之后,博学多才,见识非凡。”
“而且看他言谈举止,性情温和,年纪轻轻,想必更能体谅您的难处!”
李承乾心动了。
是啊,苏先生看起来那么好说话。
可是……
“孤如何能与苏先生说上话?”
内侍立马凑得更近了些,压低了声音。
“殿下可效仿陛下,寻个由头,找一件合适的礼物,打赏给苏先生。”
“再将您想说的话,写在信上,藏于礼物之中……”
李承乾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
苏铭继续向上攀登。
过了莎萝坪,台阶的坡度越来越陡,有些地方几乎有七八十度。
虽然旁边都有铁链可以抓扶,但为了安全起见,苏铭还是停下脚步,把手机支架收了起来。
他从背包里拿出新买的运动相机,熟练地夹在自己的背包肩带上。
这样一来,就彻底解放了双手。
唯一的缺点,就是不能随时看到弹幕了。
又走了40分钟,他终于抵达了今天的第一个小目标——毛女洞。
苏铭爬上最后几级台阶,累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再也起不来了。
他从包里拿出毛巾擦了擦满脸的汗,又拧开一瓶水,大口大口地灌了下去。
吨吨吨——
喝了大半瓶,他才把水瓶放下,顿时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缓了一会儿,苏铭拿出手机。
刚打开直播间,就看到满屏的弹幕。
【主播怎么不走了?】
【哈哈哈哈,我就说他不行吧,怂了!】
【让他歇会儿吧,都怕一个多小时了……】
苏铭看着弹幕,笑出了声。
他把镜头对准自己,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我,我怎么可能放弃?我都已经走了四公里了,顺利完成了‘到达毛女洞’的徒步成就……”
“歇会儿,不行吗?”
他缓了口气,将镜头转向旁边一处石穴。
“正好,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个,毛女洞。”
“相传,秦始皇死后,宫中有许多宫女需要殉葬,其中有一位名叫王将的宫女,为了活命,就逃进了华山。”
“后来有仙人点化她,让她吃松柏叶、喝山泉水。九年之后,她身上长出了绿色的毛发,力大无穷,还能飞行,从此被称为‘毛女仙姑’。”
“她当年居住的石穴,就是我们现在看到的毛女洞。”
苏铭话音刚落,一条弹幕就飘了出来。
【啊?政哥还搞活人殉葬啊?】
【纯属污蔑!】
【说不定呢,毕竟暴秦嘛……】
【那你还真是冤枉政哥了,他从来没说过让活人殉葬,这事是胡亥干出来的。】
苏铭看着弹幕,赞同地点了点头。
“把活人殉葬这口锅扣在政哥头上,确实是有点冤枉他了。”
“首先,人殉这个制度,在秦国早就被废除了。”
“不是秦始皇,而是他的老祖宗,秦献公,在公元前384年,就下过一道命令,叫做‘止从死’,从法律层面,正式废止了活人殉葬。”
“而是他的儿子,秦二世胡亥!”
他靠着身后的石壁,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身体更舒服一些。
“胡亥的原话是‘先帝后宫非有子者,出焉不宜’,不止如此,为了防止皇陵的秘密泄露,他还下令在地宫完工的最后时刻,封闭墓门,把所有参与修建的工匠全部活埋在了里面。”
“所以活人殉葬并非嬴政的意思,也不是秦朝的国家制度。”
“而是胡亥为了巩固他那来路不正的皇位,为了防止秘密外泄,采取的一种极端、残暴的个人行为。”
“虽然毛女洞是民间故事,但它恰恰反映了一种真实存在的恐惧。”
“哪怕制度上废除了,可是在皇权之下,尤其是遇到胡亥这种不讲道理的君主,宫廷女性的命运,依然是身不由己,随时可能成为权力的牺牲品。”
【那个时候人口就是资源,还殉葬,都滚去生孩子!】
【对比之下,胡亥才是真暴君,政哥在胡亥面前那就是个弟弟……】
【虽然我理解你的意思,但你这个比喻未免也太倒反天罡了吧?】
【用猪脑子想想,嬴政要是真搞活人殉葬,又怎么会有陶俑?】
……
赵国,邯郸。
平原君赵胜的府邸内,灯火通明。
这位在长平之战后,散尽家财、组织军民,一手保住了邯郸城的赵国公子,此刻正眉头紧锁。
他看着堂下的一众门客,声音里透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忧虑。
“秦人并未因邯郸之败而停下东出的脚步。”
“白起虽死,可秦国仍如饿狼,不断蚕食我赵国边境,晋阳、中牟等地,战火频仍。”
“长此以往,我赵国危矣。”
堂下众人神色各异,有人面露愤慨,有人忧心忡忡。
赵胜的目光扫过众人,继续说道:
“赵国必须派人出使魏、韩两国,重新缔结合纵盟约,共抗强秦。”
“否则,一旦被秦人找到机会,各个击破,六国覆灭,只在旦夕之间。”
话音落下,一名叫启的门客立刻起身,对着赵胜深深一揖。
“平原君,我愿前往!”
赵胜看着他,点了点头:
“好,此事便托付于你。”
就在这时,另一个角落里,一名身材高大的门客突然开口。
“君上,我听说,寄居在邯郸的秦国质子失踪了?”
此言一出,堂内气氛为之一变。